前天给母亲打电话,说我们要去博山幽幽谷游玩。母亲问:都这么近了,你们不过来?我回:不方便啊,我们随团去。母亲“噢”了一声,从那一声里,我听出了她的落寞。
从不敢轻易许诺,只因怕她失望。就如那年端午节,我跟儿子去看她,到车站才给她打电话。与其说想给她个惊喜,不如说是担心早说了,万一有变故去不了,害她失望。那天在车站看到步履匆匆,心急火燎地在找我们的母亲,我惊觉,母亲的腿脚何曾如此这般匆忙过!她内心的欢喜表露无遗。
那两天可把她忙坏了,张罗着包饺子,做我喜欢吃的菜。我敢说,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厨师能赛过母亲。那哪是可入口的菜肴,明明就是母亲浓烈的爱。那饭菜里有着陪伴了我们整个童年的妈妈的味道。每吃一口,都会勾起我们对年少时的回忆。
我陪她买莱,过马路时,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牵了我的手。有多少年了,我们不再牵手。有多少年了,我们挣脱了母亲的双手。我们觉得自己已经长大,而在母亲眼里,我们仍然是那个需要她庇佑的孩子。
我是一个比较木讷、不善表达的人。以前,从来都是母亲打电话给我。而我,也以忙为借口心安理得着。直到那次,很久没接到母亲的电话,我打了过去,母亲用很生硬的故作嗔怪地语气说:“咋,你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我还不明就里,说很久沒接到她的电话了。她看我这么不开窍,忍不住数落开了,说我不想她。说从春节过后,她给我打了多少电话,而我竟一个也没打。说我姐十天、半月的打电话……原来那没通电话的几个月里,母亲一直都在跟我怄气呢,她感到被冷落,我却浑然不觉。看,我竟是何等愚钝!
我不禁难过,替母亲。更是痛恨,我自己。曾经还在心底暗下决心,父亲走的太急,我们都没尽到义务和孝心,一定要把对父亲的亏欠加倍地回报母亲。
父亲刚去世那几年,母亲的身体差到极点。疑似冠心病,可是去医院检查屡屡无果。母亲的胸口一阵一阵地痛,有时痛得路都走不了,我们却束手无策。那段时间阴霭笼罩着我们。记得那两年里,母亲一有机会就回来,哪怕是很短的五一假期。回来,去了很少去的三姑家,去了她小时候的小伙伴家,给我买了翡翠手镯,我知道,肯定也给姐买了……母亲有她自己的小心思,我从不敢问。怕触及一些说不出口的痛,怕掩不住泪流。每念及此,五脏六腑就会不听使唤地挤兑了开来……
我始终这样,对某些事,从不敢提及,自以为是的以为不提就会不存在。装作不知道,装作全明了。如那年小妞的那颗折磨人的瘤;如十八岁那年妈妈的妈妈去世……我一直不敢问,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也不敢……
随着孩子的一天天长大,渐渐地更能体会为人父母心。刚认识他的时候,父母极力反对。虽然只有百十里,但对于父母来说已是远嫁。他们希望孩子们都能在身边,想了,念了,随时都能见到。从母亲的话语里听出了担扰,母亲说,那么远,到时候想家了,万一再过的穷,岂不是连家都回不了。十四、五年前,还都骑着二轮摩托车,要回家的话,坐公共汽车中间得倒一次车。谁又会想到,后来的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也随弟弟去了距我们将近四百里之外的他乡。
那年的五一节,母亲冒兩来了,我嗔怪,不会等雨停了再来,母亲回,想我们了。瞬时,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双眼。
再大的风兩,也抵挡不住思念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