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故事背景是发生在北京,北方男生在我印象中,有的是赵雷歌里写的那样,走在鼓楼下面,执着迷惘的文艺青年,或是开心不开心了兄弟几个喝一杯,姑娘嘛,爱了恨了也就干干脆脆了,或是不动声色的铁汉柔情。他们能说会道,会来事儿,嘴皮子是溜的,但骨子里是稳的。
郑多多一出场,就让我看到了能说会道会来事儿,但骨子里,妥妥是个满嘴跑火车,痞里痞气的二世祖。
婚姻在他这里不是什么神圣的东西,毫不影响沾花惹草的生活节奏;和未婚妻吵架是用不着去主动求和的,因为掐准她肯定会忍不住自己找上门来送温暖送关怀,到时嬉皮笑脸耍个宝也就没事儿了;约中学暗恋过的女生出来,调侃卖乖加暧昧,三下五除二赶紧办了,初恋嘛,现在看来还不就是个普通女人;多年的同学孙同,老大哥兼老好人,住的我的,穿我的,工作我爸给的,我都罩着他了,他听我的不是应该的嘛;孙同竟然动我动过的女人?不准!老婆去的健身房教练全是男的?不许去了!
孙同,东北人,生活中我认识的东北人,大多是活泼而幽默的,浑身透着股一本正经的搞笑劲儿,认真起来很可爱。可孙同不是。“小地方来的”,“复读了三次”,“老大哥”,“老实”,他被贴上并反复强调的标签太多了,以至于他自己都习惯了这样的角色,于是他遇到问题只会迁就,隐忍,逃避,妥协。
“工作”,“户口”,“房子”,他被套上的框框太沉重了,当世俗对成功的标准划得如此清晰,而现实的艰难无奈像一条条鸿沟摆在面前,一个骨头不够硬的人,是没有勇气和自信去坚守和奋斗的。加上“儿子就是一切”的强势老妈的“推力”——我把老家房子都卖了,即使以后我睡大街也得让你在北京落地生根,和二世祖郑多多的“助力”,他就蜷缩在这一锅温水里,不会动了。那些伤感、情怀就留给夜晚酒吧的破吉他吧,“如果我不是我,如果鱼儿也能歌唱……”
生活的压力,现实的残酷,原生家庭对人的塑造和影响,这些我都不想妄加评论了,只想粗浅地从一个女性的角度谈论一下莫默这样鲜明的女性角色。
蹦蹦跳跳地出场,对着大门的镜子掏出口红补一补,一兴奋还把口红给甩地上去了。“女为悦己者容”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即使表面看上去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北京大妞、曾经的女篮队长,但当一个女人满心期盼地迎接爱情时,她的世界都变得温柔而甜蜜了。
发现郑多多不靠谱地忘记了约会,卧室里还有来路不明的女人,尽管郑多多花言巧语地圆场,但莫默不傻,很明确地表示要离开。最后让她心软留下的是挂在架子上的书包,那是中学时郑多多抢来的她的书包,她以为这是曾经那个少年的心意悉心保留至今的见证,浪漫的情感打败了逻辑和理智,她继续留了下来。
孙同的闯入坏了郑多多的“好事”,本来已经离开走到楼下的莫默,恰好接到老妈的电话,又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对于莫默这样高自尊独立女性,即使有能力把工作做到完美、把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调剂得丰富多彩、双亲健康、生活富足,但深夜里年迈母亲的催婚电话是足以刺痛到她的自尊和初心的: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迟早能拥有自己真正的爱情呢?为什么30一定要是个分界线呢?我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凭什么就不能有个相爱的人呢?我让父母担心了,为什么是我呢?
心烦地挂掉电话,刚好收到郑多多的短信,于是再次上楼,上了郑多多的床。除了被郑多多的吸引,我相信这是有赌气和冲动的成分在的。
而赌气和冲动做出的决定,后果往往是吃了一颗甜枣之后啪啪一个大耳光。得知被郑多多欺骗了,她歇斯底里、心痛欲绝,抄起刀子杀人的心都有,打110的方式有点好笑,但更多的是让人心疼,一片纯情变成了渣男用来消遣的一夜情,学生时代的那点美好想象碎得七零八落,可这事警察哪会管呢?谁又能理解她此刻的愤怒和伤心呢?
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拥有了为自己的行为和决定承担后果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包括物质能力和心理能力。好在莫默是有的。
北京本地,独生女,跟相亲男那一段,她接电话敢直接拒绝行长的她认为不合理的要求,也暗示莫默在工作上是有一定实力和话语权的。而被渣之后的莫默,并没有像不谙世事、束手无措的小白兔一样一蹶不振、“不再相信爱情和臭男人”,而是友善温和地发掘奇葩相亲男的优点,直到发现无法苟同对方的三观,依然有甩头走人的果断。
这些年市场开始重视大女主戏,女主们叱咤职场,一手带娃一手捍卫婚姻打跑小三,或者保持高质量地独身,身边有男一男二甚至男三的倾慕和追求。这样的人设看起来倒是过瘾,可是现实生活中,一个女人要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容易。
少女变成熟女,并非简单的岁月累积,也并非是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大多数时候,她们只不过是逼着自己勇敢独立、逼着自己不妥协,尽管河水冲刷,也努力做那颗仍有点棱角的鹅卵石。但同时她们依然会冲动、会犯蠢犯倔、会恨会哭会心碎,就像莫默一样。所以莫默是我心目中比较“普世”的大女主。
孙同妈不同意莫默和孙同在一起,于是装病给儿子施压,两个年轻人在医院吵架那一段,护士们闲聊天说“那男的娶了那北京女孩儿不就有北京户口了嘛”。但孙同不,出于懦弱,他不敢迈开大步自己闯,出于那点所谓男人的自尊心,觉得“从小活在水坑里”的他,拥有“活在蜜罐里”的莫默属于高攀。
有人会去大谈特谈原生家庭对孙同的影响,择偶市场取出“凤凰男”这样的称号,不就是在贬低尽管出人头地却出身普通甚至贫穷的青年男性吗?
但是,一个能够独立思考、认识过世界、回头看得见来时路的人,只要他想,完全有能力修补原生家庭的创伤和劣痕。习惯性将“不敢”、“不能”和“不如意”都归咎于原生家庭,其实就是幼稚、懒惰和懦弱。反之,即使一个男人从小锦衣玉食、家财万贯,若总是倾向于看到负面的东西、在别人的评价和眼光中生活,也并非携手的良人。原生家庭并非宿命,后天修为才是关键。
我个人觉得有意思的一个小点是,电影里出现了好几次莫默和孙同讨论的“买床垫”问题,抛开可能是宜家床垫的广告植入不说,同居——这个话题在电影里变得很鲜活生动。
自己的男朋友觉得床垫不舒服,那就去买个新的;最后复合,莫默直接打个车,孙同问去哪,她嬉笑着说“买床垫!买床垫!”——保守的长辈看完电影可能觉得:莫默刚跟郑多多上床,没多久又跟孙同在一起了,不尴尬吗。
越来越文明平等的时代里,女性已经可以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自主选择自己的爱和性了。
说回莫默和孙同的搭配。莫默属于能量比较足的女生,就算没有“北京本地独生女”的家庭条件,她的情感能量场也足够搭配一个本身够好或潜力够大的伴侣。
而孙同从同到尾的做法都很不男人,结尾良心发现“想做个人”,在昔日兄弟的婚礼上“揭穿真相”的砸场子行为,实在不见得多高尚。而“想做个人”的动力如果真是自己铁了心要改头换面还好,如果是把莫默当作了后路,那莫默很可能又将迎来一段比较容易变成悲剧的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