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过运城,只去过关公机场,也知道运城有个关羽雕像,我也知道在上海世博会时,运城关公是一张山西的名片。
可有些人不太服气——没有不尊重荆州同胞的意思,单纯讲讲舍友,荆州的梅子,从第一天认识他开始,关羽便是他口中最值得自己骄傲的人。
“关二爷一直是我们荆州的代表!”
——诚然,北方的关二爷在南方荆楚之地呆了小半辈子,不论大意失荆州,二爷确实是荆州人的信仰——在那个汉地九州之一的富饶荆州时代,在那个代表了这块土地最浓墨重彩的时代,无论江东,还是北人,来来往往多少英雄豪杰,但人们却只记住了二爷——哪怕更多的人是因为二爷败守而记住,却没有一个人痛骂二爷窝囊,只有惋惜——
只有英雄才配得上惋惜二字。
梅子自然可以这样傲娇,可运城人便不服,我与宋哥也不服——虽然运城自嘲西安是他们的省会,但实打实的都是山西一家,于是我和宋哥便常常替运城人说话,教育梅子:
“记住,运城是关公故里,是二爷出生的地方。”
越来越激动的宋哥差点没加了一句“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运城同胞得知之后,也不服,吉动山西人多,湖北人少,武汉的飞哥还不帮他说话,于是常常便是舌战群儒,战的战的,梅子便开始了理科生的证据论了:
“荆州有全世界最大的关公像!”
运城人们便更不服气了:
“运城有全世界最大的关公像!”
双方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的刻苦考证后,荆州的关公像忽的违规了。
梅子泄气了,他没法辩驳,违规被抓,就像两个孩子就关于谁的家庭优越吵了起来,有一方的家长忽然入狱了,那还吵什么,不战而胜。
运城赢了——这场战斗好像一开始没有悬念,梅子就一个人,山西有一群人,世博会都把关云长与山西连在了一起,全世界都知道关二爷是山西人,运城是光荣的武圣之地,有着武圣之魂,里面住着一群以关公为榜样的小孩——里爷便是其中一个,我记得他耍起大刀来有模有样,表演才艺时虎虎生威,刀一横一竖,人一板一正,便是一板子的春秋。
“一看就是运城人,山西其他地方不可能有运城人这么爱刀的。”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运城这边,这本就是场无用之战,也就是逗乐子,没有人当真。
梅子也不当真,他也就随性一笑,草草了去,无聊时,大家拿二爷归属继续乐呵乐呵,全当小孩子的童真童趣,也不错。
只不过越到这个时候,我便忽然想起其他的,生活在荆州本地的人们来。
梅子有一次说——肯定是吹牛——“荆州人人人会耍大刀。”但你细细琢磨了一番,忽然发现,荆州人对于关羽,已无法单用文字来叙述出那种敬佩。
——他们并不在乎关羽是谁的象征,他们愿意自己偷偷的爱,默默的信仰,独自乐呵。
——他们并不在乎全世界认定死的结局,他们只在乎二爷留下来的章法,老一辈人们正努力把这种文化移给晚辈,梅子便是其中一人。
——他们也并不在乎二爷最后的失败,这片土地的先祖是亲历者,与外人不同,在繁荣与落魄逐步抽离后,他们明白世事无常,便更珍惜那段清明,忘记了失利。
——也更不必说,惋惜还是遗憾了。
运城见证了少年关公,他不为人知的那段青涩岁月都印在了三晋之南;荆州见证了武圣锋芒,他广为人知的霸气忠义都留在了江汉腹地。
一前一后,一头一尾。
一北一南,一生一灭。
——
“桃园结义薄云天,偃月青龙刀刃寒。
一骑绝尘走千里,五关斩将震坤乾。
忠心报国为梁栋,肝胆护兄铸铁肩。
一去麦城无复返,英魂庙里化青烟。”
——2020.11.22
by 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