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定了定神扭头赶紧离开了坟头拐到山脚自家地里刨地去了,阳光洒满了李家沱,田间地头都是劳作的庄户人。
黄昏时分,老李头肚子扁扁的刚回家推开破门,豁牙就晃悠悠的来了,手里还拎着壶酒一点菜,到门口就叫了起来“定国叔,才收工啊,侄子今儿请你喝酒,酒菜我都带来了”老李头擦完额头汗珠递了张凳子过去说“你娃娃今天摊上(⊙o⊙)啥喜事啦,心情这么好,还请我喝酒?”老李头拨了拨油灯芯借个火点燃了旱烟,深深咪了一口“豁牙,是不是你今天去收了欠账了吗?钱要省着花呢,你快四十老几了,不讨婆娘了(⊙o⊙)哇”__豁牙笑呵呵的摆好了酒菜说“叔啊,你平时说的我都记着呢,今天来呢就是给你说这事的,我们叔侄边喝边聊吧”老李头起身去灶台边捏了筷子递给豁牙,两人就着饭碗喝了起来,老李深深嘬了一口说“侄子,说说看呢,谁要跟你过了?”豁牙放下酒碗夹了一口菜嚼了两嘴“叔啊,就是隔村那个林寡妇,你看成吗?都说还可以,男人走了两年了还是规规矩矩的没半点风吹草动,虽然拖着个孩子,但是人的确还不错的”“哦,林寡妇,我知道就是他老公被土匪打两枪死掉了的那个,行吧,一个女人也不容易,看这乱糟糟的世道,妇道人家更难了,看好你就自己拿主意吧,成了好好过。”老李头两杯酒下肚觉得有点晕乎了,豁牙又赶紧给倒上,“叔啊,多喝点呢,这是侄子孝敬你的”两人喝着聊着不觉到了深夜时分。
酒光菜尽后豁牙摇晃着起来拍了拍托着腮帮子已迷糊的老李头“叔啊,我就回去啦,你早点歇着吧”说完扭头就往门外走去,门外只是稀拉的月光照着,乌云太多,没遮住的地方就惨白惨白的,老李起身走到门口推过半扇门时望着房外的豁牙旁边多了个女人的身影,粗看穿着一件红袄,小碎花裤,跟着豁牙形影相随,老李却觉着一阵凉意直浇到脚跟。老李转念一想,难不成是这孩子跟林寡妇已好上了怕我说呢,躲在门后等他的吧?老李拍拍额头回到了屋里洗涮完毕躺到了床上。
豁牙迷迷瞪瞪的拐过鱼塘走过了五婶家门口,怪了,平日里狗叫得可欢,今儿一点声息都没了,忽然一阵乌云盖过来,刹那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豁牙又没在老李头家搞个火把,黑灯瞎火的只好深浅不一的摸着往家赶了,走不大会儿,前面闪现模糊灯光,是户人家吧?去借个火,豁牙这样想着便朝灯光走去,近了才看清是户人家窗户闪出来的光,房子不大倒挺别致,门前竹排栅栏,栅栏里花草幽香,青砖小瓦三间加个转角,细听房里似乎有女子唱戏的声音,豁牙推开栅栏便往里走去,靠近窗户时豁牙借着一小洞往里一看,一年轻女子身穿红袄,碎花裤子,面容清秀,柳眉杏眼,红唇轻启正哼曲,兰花指轻摆摇曳,不过一直偏着点角度也不能看的太清楚。豁牙算是开了眼界了,李家沱好像没这么标志的人吧?对这户人家根本就没印象,正盯时,女子突然对着豁牙看的方向对视了过来,霎时豁牙头都炸了,这神情和清晰的面相不就是俩月前来村里就没了命的那个女子吗?连衣服也是一样的,豁牙脚一软滑了下去,什么感觉也没了。过不大会儿豁牙醒了过来,已经躺进了屋里的床上,屋内虽是陈设简单却整洁有序,此时那个女子安静的坐在旁边候着豁牙,豁牙吓得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恩人醒了吗?你不要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到李家沱遭遇不幸还是你竹席一床将我安葬,才没让我曝尸荒野,只是可怜我从此故土难回了”说罢女子哭了起来。豁牙虽然还是惊魂未定,但是也稍微平静了些许,人也罢鬼也好,看样子都差不多吧?豁牙问道“姑娘,你好端端的咋会在咱村躺着呢?”恩人有所不知,其实我是离这里几十里开外陈家寨的人,叫陈小婉,从小家贫被送进戏班唱戏,在戏班本来和一哥哥情定今生,哪知被军阀头目张恩禄看上,我宁死不从,他便将我的相好迫害致死,把我抓进帅府,他虽霸占了我的身子,可是我始终太过刚烈,最终半年后将我卖到了窑子里做窑姐,我从此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最后我的身子染了花柳病都到了病入膏肓,老鸨怕我传染窑姐才将我赶出窑子的,我拖着半条命经过李家沱就是想赶回家去的,哪知只能走到这里了。”女子说完泪如雨下。豁牙也是听得心生怜悯,心疼不已,不禁感慨道“这是什么世道?还有穷人的活路吗?可是你既然已是阴间之人来去自如干嘛不回家看看呢?”恩人有所不知,你们将我埋的地方本来就是极其阴寒之地,那里本来就埋有一恶鬼,在那里已快上百年,我一去就被他控制住,做了他的鬼夫人,他的阴气太重,我自从安葬下去后连回家都不行。我被他百般折磨,被他控制恐怕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夜夜在此就是帮他等人来后便给害掉,今天他出去还没回来你快走,恩人快起来离开这里吧”豁牙听罢赶紧起床穿鞋停当正准备出门,忽然一阵阴风自院内刮了进来。陈小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惊失色赶紧关好了房门说“恩公,他回来了,怎么办啊?要不你快躲到房后面的大缸吧,我把你盖住吧”豁牙听罢赶紧往屋后大缸走去躲了起来。突然门嘎吱一声被风刮开。
豁牙从大缸缝里看见一高大的黑影闪了进来,头戴一斗笠,面部黝黑双目狰狞,一身衣衫褴褛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衣服,手指甲有近半尺长,小婉看见他进来吓得一身似筛糠一般,低垂着头说“夫君回来啦”厉鬼没有理会小婉警惕的望望屋里嗅了嗅说“有人来过吧”“没有啊,夫君”小婉吓得面如土色。随着厉鬼的进屋,屋子里霎时弥漫一股令人作呕的腐味,厉鬼走过之处沾满泥土的脚印。厉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哈哈哈哈哈,今天又有活人可以吃了”说罢扬了扬恐怖的枯手径直往豁牙藏身的大缸走去,小婉跨步上前拦住厉鬼“夫君,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让奴婢服侍你安息好吗?”厉鬼凶狠的一把将小婉推倒地上踹了一脚说“贱人休要拦我,再不让开,休怪我不留情了。”说罢走到了大缸面前,小婉霎时也发出凄厉的叫声顿时人形全无,披头散发露出恐怖的獠牙伸出双手牢牢困住厉鬼的身体,同时将獠牙狠狠的咬住了厉鬼的肩头。厉鬼恼羞成怒嚎叫起来拼命的厮打着小婉,一记妖拳将小婉打到墙上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小婉贴地嗖的滑到厉鬼跟前狠狠的咬住了厉鬼的脚踝,厉鬼痛得龇牙咧嘴拼命甩动脚踝,小婉最终咬下了厉鬼一块黝黑的肉皮也带下一片破旧的布条,厉鬼一步上前双手狠狠掐住小婉颈脖扭了两圈,霎时小婉人头便落了地,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只剩人头愤怒的朝着厉鬼嘶叫在地上团团转,厉鬼欲上前踩踏小婉的人头,小婉人头立马闪过飞回身子转了几圈恢复了原形。厉鬼见状扒开破衣胸口位置,胸口一片青色布料上有一些符文,顿时一道金光射向小婉,小婉发出凄惨的叫声霎时整个身形一点点化掉无所遁形。豁牙在大缸目睹这一切也早已吓晕过去不省人事,厉鬼转身走向大缸,突然一声清脆的鸡啼声将厉鬼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日的早晨,阳光把李家沱照得如仙境一般,晨雾伴随着绕动的云朵有如海市蜃楼,一声老鸦的怪叫穿透宁静,将豁牙猛的惊醒了过来,豁牙才发觉自己一声湿透,仔细看看,原来自己躺在了一座坟茔旁边过了一整夜。豁牙惊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细看坟茔才发觉就是俩月前埋的那个陌生女子的位置,想了整夜的过程后豁牙深深的给坟茔鞠了一躬,陌生的女子虽为阴间之人但是仍然记得阳间所受的点滴恩惠,哪怕是魂飞魄散依然要报完人间的恩惠。豁牙回村将过程告诉了老李头,随后请回得道高僧将小婉遇害的坟茔做法镇住,让厉鬼永远也无法出来害人(报恩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