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作业写完了吗？”
你一听，立即转过身，装作没听见。我又问了几次，你都不愿答话，直接趴在窗台，抬头看着窗外的蓝天。
前几天，窗外的防盗网上停了两只灰色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我猜是麻雀吧。
你在房间里听见了叫声，一下冲出来，想要看看。结果，惊着了小鸟，倏地一声飞走了。
你遗憾地向窗外看去，除了一片灰蒙蒙的天，哪还有小鸟的半分影子。
整整一天，每隔十来分钟你就坐在窗前看看，一直看到太阳下山，鸟儿也没再回来过，你很失望。
记得你四岁时，一天夜里，刚吃完饭，你打开窗子，小小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向窗外一直看着，一动也不动，口中喃喃自语。
刚下了一场雨，窗外漆黑一片，我奇怪地问:“宝贝，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月亮。”你小声地回答，眼睛一眨不眨，仍旧看窗外的天空。
“月亮被云遮住了，不会出来了。”我说。
“哦，月亮生气了，藏起来了。”你恍然大悟般，“那我等它出来。”
我一下不知再如何解释，只得由着你继续等着。直到你趴在椅子上睡着了，才把你抱回床上。
从那时起，你便常常向窗外寻找着什么？有时是太阳；有时是月亮；有时是小鸟；有时甚至是一片被吹落的叶子……
偶尔会听见你开心的欢呼声，那一定是找到了什么。
慢慢地，这便成了你的习惯爱好，尤其是不想写作业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向窗外看两眼，打发两秒无聊的时间。
我担心你这样会影响上课，老师已几次和我说过你上课爱走神，这样会影响成绩的。
可我不知该如何引导你，我如何拦得住你向外寻找的目光，这是一个孩子正常的需要，只要你能快乐，我都愿意让步。可是，你是真的快乐吗？
那天，我去接你放学，同学告诉我，你经常在课前被班长罚站在讲台。我能想象你小小的个子孤零零地站在讲台旁，无助地被全班同学看着的情景。
那张居高临下的讲台在课室前方，如一道看不见的屏幕，阻挡了你自由的目光。
一次，学校举行全校朗诵活动，家长们都站在校栏外举着手机“咔咔”地拍照。我寻来寻去也看不到你，直到朗诵快结束时，我才发现，全班个子最矮的你被安排站在了最后一排……
这些事，你回家从来不会告诉我，也许是怕我批评。其实我只有心疼。你几个月大的时候，得过一次急性肠炎。初时我没有很在意，耽误了治疗，从那次起，你身子便很弱，一直是瘦瘦小小的，比同龄人矮了一截。
学校也是个势利的地方，成绩不够好，身体弱小的孩子难免被欺负。可你从来不会告诉我什么，你甚至害怕我去告诉老师，怕那些同学不和你玩。
有一次，我看见你的背上红了一大片。百般追问下，才知道你在学校被一位同学按在地上打了。我打电话与老师沟通，老师却说孩子间的打闹是很正常的。那一刻，我很愤怒……
有时我会自责，觉得没有照顾好你、保护好你。可我又不知该如何做？
当我写下这一句时，心里很难受。有人安慰我说：“这是社会教育的一部分，每个孩子都是这样成长的。”
道理是说给理智听的。每一位母亲都是最自私的，不仅希望孩子健康快乐，还奢侈地希望这世界能给予他最大的宽容，展现最美好温柔的一面，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
你也许不知道，每天送你到学校，我总是站在校门外，目送你小小的身影慢慢地走进教学楼，这是我的幸福时光，总想将目光停留在那一刻。
很快又到你的生日了，小小的身子又长了一岁。我每年都强迫你在蛋糕前许愿，希望能长得快一点。今年我决定不这样做了，愿望你自由发挥吧。我只要在你身旁，保护着你，陪着你一起慢慢地长，不急不徐地寻找窗外的世界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