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牧谦:
首先祝你生日快乐。娘亲的反应慢,眼睛眨得也慢,可即便再慢,你也三岁了。
娘亲实在不敢相信,前几天我们刚一起吃了蛋糕,又送你进了有谢妈妈的幼儿园,还把你穿不了的衣服单独收在一边,你指着河边的一颗树说“妈妈,看,那是梅花。”…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我,你又进步了。
可妈妈还在原地。关于如何做好你的妈妈,我终归没寻出一条清晰明朗的路来。
我现在坐在这里给你写信,是因为寂寞,想找人说话,并没有什么主旨,爱也没有比平时更多。事实上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写的那些信吗?哪封信有主旨啊?都是你那不甘寂寞的娘自嗨一阵就作罢。所以这个系列,与其说是写给你的,不如说是写给娘自己的。以后你就将就看吧。不看也没关系。
那么,娘亲又开始咯!自说自话。
前段时间网上有段很流行的话是这样说的:
有人会问,女孩子上那么久的学、读那么多的书,最终不还是要回一座平凡的城,打一份平凡的工,嫁作人妇,洗衣煮饭,相夫教子,何苦折腾?我想,我们的坚持是为了,就算最终跌入繁琐,洗尽铅华,同样的工作,却有不一样的心境,同样的家庭,却有不一样的情调,同样的后代,却有不一样的素养。
这段话读起来很让人心宽,特别是对你的娘亲。当你能读懂这封信的时候,你娘的丰功伟绩你肯定也早有耳闻了。——大学一毕业就领了三证嘛。是的,每当有人笑话我,说,那谁谁谁家的女儿上个大学也白上,还不是只有靠她爹妈守个店的时候,我就用这段话安慰自己的。
我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可这段话越读越有问题,就跟那句“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一挑一”一样,如果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万一挑一,不就又都相同了吗?你觉得呢?
唉,生你这些年啊,娘亲除了多翻了几页书,好像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进步。
你问我那是什么花,我不知道;你让我给你讲个“外婆”的故事,我胡诌;你来烦我,我用手机打发你;脾气来了,巴掌还会落在你的屁股上…
简直是糟透了。
你娘只有一点好——嘴上功夫好。就像此时,为娘又想绵绵不休地表达我对你无限的爱意了。
娘亲曾经写了一篇《偏话》,偏偏的话,也就是你的话,在为娘的看来,很是俏皮。本来该有很多的续集,可娘亲懒,你的俏皮话又太多,快写不过来了。
你会说很多很多的话了,你会说:
“妈妈,妈妈,你别哭,你别哭,我爱你。”
“妈妈,我们是坐火车呢,还是坐地铁呢?”
“妈妈,你骑车小心一点,不要撞车咯。”
“妈妈,我的爸爸是你的老公吗?”
“妈妈,我不舒服,你给我测个体温吧!”
“妈妈,那首歌不是这样唱的,是这样唱的。…”
还有你嘟着小嘴说,“哼,我生气了,不理你了。”
每当你说出这些话时,我总是很惊讶,也很骄傲。其实并不是你成长得太快,是娘亲适应得太慢,我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地想炫耀,毕竟,一个平凡女人一生的作品不会太多,而我又是那么早地,就斩钉截铁地认为,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
只可惜你的那个唯一的娘啊,真的太笨了。
记得有一次,我俩坐在你姥爷的电瓶车后座上,一边走我一边教你:绿色的树,弯弯的河……看到有一排棕树我赶紧激动地施展我仅有的学识,“偏偏,看,这是棕树。”后来一排棕树过去了,你问我一颗另一种树叫什么,我傻了吧唧不知道。谁知你说“妈妈,这不是棕树。”我当时惊叹你的反应,更为自己突然从内心里升腾起的无知感汗颜,要是我知道那是什么树,你便会在这阵轻松愉悦的风里,将它的名字永存记忆。可我偏偏不知道。
不知并不可耻,顶多说明你娘笨,可笨还不飞,这就很过分了。
娘亲还是不知道那些树叫什么名字,再告诉你吧,就我们家店铺前那一排树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娘羡慕那些什么花儿、草儿、树儿都叫得出名字的仙女姐姐——你知道娘夸的是你长亭姐姐吧。娘觉得要学习那些个东西,不仅是个大工程,还要具有慧性、灵性。娘没有,放弃了。
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才是大多数人平庸的根源。你就别怪你娘了,我早就替你怪过她了。说起来你也该怪,怪你上辈子的善事做得不够,这辈子摊上我了。咱俩注定这辈子要绑在一起的。
算了,娘实在编不下去了。世界上有很多种人,娘是这一种,不知道你将来是哪一种?
总之,我爱你,很爱很爱。不管我再不好,我都会陪着你。我可以每天十点开门、十二点开门、甚至不开门,但我绝不会把你长久地丢给别人。
希望你健康快乐。无论如何。
—— 以上,写于二零一八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