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的春节却一点儿都不平静。
黄二叔是个守坟人,他的职责就是守护着黄家的祖坟,实话实说,现在别说是守坟,就是守孝的人都没有了,可偏偏黄二叔守了几十年。
黄二叔不是村上的树先生,他不傻,脑子也灵光得很,年轻的时候当过兵,退伍之后就回了家。原本都以为他会大干一场,但没想到两个月之后,黄二叔的家人全都离奇的死亡了,而黄二叔也在黄家祖坟旁边盖了三间房。
一开始的时候,村里的老人以为他要守孝,都劝他:没必要这样,心意到了就行,他还年轻,有大把的好时光,住到祖坟旁边,这辈子也就完了。
黄二叔却回答说:“我不是守孝,我是个守坟人!”
老人拗不过他,也就放弃了,只希望几年之后,他能回心转意,可谁曾想,三十年过去了,黄二叔依旧住在黄家祖坟旁边,而且还成了一个高人。
我不姓黄,和黄二叔的交集很少,关于黄二叔的一些事情都是家里老人告诉我的,可是我不怎么相信。我觉得,若是黄二叔真的那么厉害,就不至于每天在别人家蹭饭了。
是的,黄二叔不做饭,每天都是在村上蹭饭,准确地说是蹭黄家人的饭,他从来不进别人家,到了饭点就蹲到人家门口,将自己的碗放在门口,咳嗽两声,主家就知道什么意思,吃饱了,他揣着碗就回到黄家祖坟上去。
我小时候很好奇,问过家里人关于黄二叔的事情,家人只是嘱咐我离他远点儿,别的一概不说。说实话,若不是今年春节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他,我都快把他忘了。
今年我是年二十九回的家,开车走到村头小桥上的时候,发现路中间站着一个人,佝偻的身形,包浆的烟袋锅子,让我渐渐的想起了他的身份。
直到我把车停下来,黄二叔依旧笑呵呵地站在桥中间,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我没有多想,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掏出烟就朝着黄二叔走了过去。
“二叔,身体还好吧?”
我本想给黄二叔点上烟,但黄二叔却把烟夹在了耳朵上,继续抽着烟袋锅子。
“好好好,小胖,让车上那个小胖子下来走着过去!”
黄二叔说完了这句话,就笑了起来,露出来一口的大黄牙,我是没想到,六十多岁的人了,一个牙也没掉。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让我儿子下车。
没错,小胖是我的小名,而他说的那个小胖子就是我儿子,一个三岁的孩子。
“二叔,孩子睡着了!”
说实话,我不想让儿子下来,主要是怕黄二叔吓到孩子。
“糊弄我干啥,这孩子魂不稳,让我看看!”
黄二叔虽然这么说话,但是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但是他这么一说,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几天儿子确实不舒服,晚上睡不踏实,总是猛地一下子坐起来,我原本还以为是累的,现在听黄二叔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忐忑,最后我还是决定信他一次,毕竟他在我心里原本就很神秘。
将儿子抱下来,黄二叔笑呵呵地来到了跟前,而后用他的左手在我儿子头上揉了揉,满眼的溺爱,我儿子竟然也不害怕,还喊了一个爷爷。
紧接着黄二叔的左手从儿子的头上拿了下来,不过手掌却没有摊开,一直紧握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回家吧,回家吧!”
黄二叔让开了路,我赶紧上车带着儿子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我就将事情告诉了我妈,我妈听完先是一愣,而后就松了一口气,而后对我说道:“你黄二叔是个人物,他这是拦驾呢,幸亏遇到他,不然小胖子又得闹腾。”
我不明白我妈什么意思,于是很疑惑地看着她,但是我妈根本不给我解释,带着儿子就出门了,不用问肯定是和邻居家的小孙子比身高去了。
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我又一次见到了黄二叔,不过这次见面是正常的。
我们老家的习俗就是年三十祭祖,那一天老少爷们都要一起去祖坟上请老祖宗回家过年,路过黄家祖坟的时候,就看到黄二叔在他那三间小屋旁边坐着抽烟。
由于距离比较远,几个辈分比较大的人都招手示意了一下,并没有语言的交流。
祭祖很顺利,回到家里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就在我要给父母展示我颠勺绝技的时候,却听到大街上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第一个出去的是我妈,没办法,农村妇女就是喜欢凑热闹,我得去将她喊回来。
来到大街上,我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我家后面,那是我发小黄子钦的家。
我仗着身宽体胖挤到了最前面,就看到黄二叔穿着一身新衣服倚在黄子钦家的大门上,烟袋锅子随着黄二叔的呼吸,一闪一闪的亮着红光,显得格外的耀眼。
“二哥,有啥事您说话,您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把俺家的留神棍踩断啊!”
说话的是黄子钦的母亲,也就是我婶子,说实话,我难得看到婶子吃瘪,毕竟她可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想当初,我和发小被老师误会,打了两巴掌,婶子单单凭借着一张嘴,就将老师家里闹了个鸡飞狗跳。想来也是因为这是黄二叔的原因,婶子破天荒地没有骂街。
我低头看了看门口的留神棍,的确是断了,我看到之后特别的吃惊,毕竟这留神棍碗口粗细,黄二叔一脚就能踩断,这也太夸张了吧?
“为你好,我还能害你!”
黄二叔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而后背着手就朝着黄子钦家里走去,婶子想要拦他,但最终还是让开了大门。
看到黄二叔走进了发小家,众人都觉得十分的奇特,要知道黄二叔已经好几十年不曾进过别人的家了,年三十来这么一套,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原本大家伙还想跟着进去看看,但是我婶子直接将大门关上了,即便是我这个大侄子也没有获得特权。
不过她低估了我的好奇心,我转身跑回了家,而后就上了我家房顶,站在我家房顶上,发小家的情况是一目了然,比在下面还好。
原本想着偷摸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没曾想,我刚准备点烟,就被黄二叔发现了。
“小胖,下来帮个忙!”
得,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我硬着头皮从我家房顶上走到了发小家的房顶上,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等我下来之后,我才发现发小竟然在大门洞里站着,显得那么的手足无措。
“小胖,我告诉你,他家现在进来东西了,待会儿给我帮忙,看见什么抓什么!”
黄二叔说着话扔给了我一个棉手套,看上面的包浆,年月也不少了,我扭头看了看发小,发现他手上也戴着一个手套,和我手里的这个是同款。
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谁让我和黄子钦关系好呢,既然他有难,那我肯定得帮忙。
黄二叔看我戴好了手套,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腿盘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虽然能听到声音,但是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我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说实话这种声音我也是好些年没听过了,那是老鼠的声音,自打家里不存粮食了,老鼠也基本上绝迹了。
那声音越来越大,我也是越来越紧张,就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五只老鼠从黄子钦家的南屋里冲了出来。
“抓紧捉!”
黄二叔这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而后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烟袋锅子砸过去,顿时就砸死了一只老鼠,那得是多大的力气啊。
我也没含糊,戴着手套朝着一只老鼠就扑了过去,幸不辱命抓到了,可是这个老鼠性子很烈,竟然扭头咬我,要不是黄二叔给我的手套,我估计我肯定要去打针了。
黄子钦比我瘦,因而比我灵活,他戴着手套抓住了一只老鼠,另一只老鼠也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不假思索的一脚踩了上去,原本以为能踩死它,可紧接着黄子钦惨叫了一声,随着将脚抬了起来,那老鼠竟然安然无恙,转头又跑了起来,但就是跑不出这个院子。
黄二叔紧接着朝着另外一只老鼠跑了过去,就在他马上要追上那只老鼠的时候,黄二叔却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根“绳子”在墙角处出现,下一刻,“绳子”和老鼠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院子里,就剩下那只被黄子钦踩了一脚的老鼠了,眼看着黄二叔就要抓住它,这时候大门却开了,黄子钦的父亲醉醺醺的出现在门口,一脸惊愕的看着黄二叔,显然他也很诧异黄二叔怎么来了他们家。
可不待他开口,仅剩下的一只老鼠嗖的一声就从他两腿之间钻了出去,等我们追出来,老鼠已经没有了踪影。
黄二叔回头看了看黄子钦的父亲,并没有说话,而是回身来到了我和黄子钦身边,直接将两只老鼠拿了过去,轻轻一捏,而后很随意的扔在了地上,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到搞定了老鼠,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着事情总算是搞定了,以后再也不这么好奇了,当真是好奇害死猫啊,可黄二叔的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
“小胖,先别走,子钦的脚受伤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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