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时间还早,我去了趟单位。好死不死在电梯口碰到领导,他身边跟着两人,看样子像广告商。我一口“钟总”正要喷出喉咙,他瞪着我看我一眼,眼皮就耷拉下来,扭头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我若无其事地走向对面的电梯,脚步没停,脸上表情没变,但觉得胃一直在往下坠,坠得心疼。
从小到大,我爸妈恩爱,我显得多余,我妈疼我爸来不及,我爸总忙着挑我的刺。表兄弟姐妹们漂亮聪明,而我的优点是吃饭多,每年聚会也不是最出风头的那位。读书时做过最大的官是组长和课代表,成绩是中段偏下,喜欢的男生永远不会理我,玩游戏总是可有可无的自由人,大家野炊出发了我还在家里傻等电话。大学时我勇敢地参加了话剧社,但是演的总是灰姑娘的二姐和阿拉丁的亲妈,唯有一位外教觉得我很可爱,然而某天在她的blog里看到我的照片,是她聚餐后我在给她擦桌子,还很傻地大笑比剪刀手,而老外的注解是:cleaning lady。
但也是这位外教,曾在我几次机会被内定的人抢走后想不开找她倾诉时,告诉我说,你不是那个会令老师或其他人特别喜欢的人。换言之,你不是一个容易被记得的人。
那段儿,学会了抽烟。因为觉得或者有个性吧。后来才发现,连抽烟,也是挑人的。但已经成了习惯。
李科知道我抽烟,也许这又是他嫌弃我的一点。
我无所谓,我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虽然你很适合结婚,但,还没到让我戒烟的地步。
回到办公室,和同事聊些八卦,刚才那事儿就淡了。我可能不适合做吃屎也要吃尖儿的人,但我亲和力特别好啊。虽然我内心也许傲骨嶙峋,但我的姿态一直是圆润温和。到了中午下班,收到李科一条微信,就四个字,不好意思。
盯着屏幕上冒出来闪烁在屏保上的消息,我想我得回吧,一吸气,眼泪掉了下来。
相亲那天,结束后我妈问我,你看到他有没有吓到?有没有很怕的感觉?我猜我妈大概是在给我模拟一见钟情的感觉,因为她觉得我未经人事,不懂。浸淫人世这么多年,这个还是懂的吧。我那天对李科没有印象,只是觉得太适合结婚了。我倒是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很想要这个人来改变此刻自己的命,所以不由自主地有了虚妄的期待。
然而李科待我,却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在我已经放弃的当口,却忽然收到他这句“不好意思”,就好像我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提着一口气准备赴死时,敌军却有一人抛盔弃剑,说胜之不武。那口气就这么泄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委屈,一直找不到出口,突然来了个蚁穴,一下子全崩溃了。
我哭得像个傻子似的,回的消息是:“没事,你多保重。”
曾有一个人,我能在他面前哭得跟个傻子似的,而他会说,“别哭了,我养你。”这张饭票我没抓牢,让老天爷给抢走了。后来,后来我不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