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月光当时人,当时回忆当时缘,只是却回不到当时有你的时候,仍记得当时的你曾说,一生不弃。只是一朝悲欢一朝离合,终究只是残缺。
你离开下乡六年的小山村回城了,现在却永远的走了。不去打扰你在天国的安宁,隐名埋姓,讲讲送你离开东乌兰村的故事吧。
一、
内蒙的秋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真的让人心旷神怡。在这样的好天气送别亲人返城,多一分情调,少了一些伤感。
“大家留步吧,这么多年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关爱,我会永远记住的。”
“行了吧,都哭求个甚了,人家这是回家了,应该高兴才是,快让人家走哇。”
随着来成“啪”清脆的鞭子声,三匹马小跑着,上了细砂石路面的公路,朝旗下营火车站跑去。
文杰、岳山坐在马车两面的车帮上,两人的心情并没有像天气一样的晴朗,而是阴沉沉的压抑。
过了海流房穿过口子村,公路一下变得宽敞了许多,进入卓资山的福兴号去旗下营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了。
一路过来谁也没说一句话。
“来成哥,抽颗烟,岳山给你,”文杰用抽烟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
“剩你一人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嗯。”
“来成哥,我们走了麻烦你多关照他。”
“放心吧,咱们村没人敢欺负他。”
“你管好你的嘴,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嗯,” “今年过年时回去吧,要不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好。”
东乌兰村到旗下营火车站六十多里地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离开车还有很长时间,三个人坐在车站座椅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要不你们走吧,天一会儿就黑了,”文杰踩灭了烟头说。
“说甚了,这辈子咋也就送你这一回吧,”来成接过话茬儿。
火车来了,只停两分钟。
车上忽忽泱泱人挤人,文杰好不容易挤上车,费很大的劲儿挤到窗口,接过岳山递上的行李,两只手刚刚握在一块儿,火车慢慢的启动了,两只手紧拉着跑了十几步,随着车速慢慢的松开。
“岳山,岳山保重啊......一个人了,要照顾好自己,”文杰满脸泪水的喊着,他的声音淹没在‘咣当咣当’的车轮声中。
没有月亮的黑夜,夹杂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伴着苦涩的泪水,岳山一个人孤独的回到了东乌兰村。
二、
又是一年秋收了,割地真累,好不容易熬到收工,岳山没精打采的回到家里。刚打开门,一下愣住了,炕上坐着一个当兵的——是文杰。岳山扔下镰刀,文杰跳下炕两个人紧紧的拥抱着,足足有十分钟。
“你怎么回来了,”岳山擦着眼泪问。
“我怎么不能来,这还是我的家。”
“你还有这屋的钥匙?”
“就知道你不会换锁,我把钥匙带来了。”
“来之前也不写封信告诉我一声,这可到好,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你还把我真当客人啦,赶紧洗洗到雨娃家吃莜面。”
“好,我先去挑水,去葱盘沟割地走的早没顾上挑,”岳山说着抄起水桶往外走。
“挑满了,赶紧洗吧,雨娃等着吃饭呢。”
嘿,满满一缸水,文杰都给挑满了。
“你去雨娃家了?”
“下了票车正好遇上雨娃媳妇,顺便让他带上一条烟给雨娃,雨娃又跑过来让咱们都去吃莜面。”
干一天活儿,回家烧火做饭是最懒得干的,不用做饭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吃完晚饭天都黑了,两个人躺在炕上开始畅聊,当然是文杰先汇报。
“我父亲通过关系,让我到海南当兵,后来又调我到北京北苑炮校学习,我是昨天报到的,要等其他地方的学员到齐才能开学,所以放假三天,我忍耐不住想你,就跑来了,后天我还要赶回去。”
“你现在是军人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是吧,时间你自己掌握。”
“回去赶紧要换衣服,要不然把虱子传给战友可得挨骂。”
“哈哈,再养点儿自留畜多好,解闷儿。”
“哎,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儿。我回来一是想你,二是我带来些烟酒,都是市场上买不到的好烟好酒,明天再到供销社买点儿肉什么的,在公社食堂请公社干部、大队、生产队干部吃饭,顺便谈谈你的事儿,看能不能近期解决入党问题,先要入党,才能摘掉黑五类子弟这顶帽子,有了党票,其他问题迎刃而解。
村里的乡亲,我就没时间探望了,你带我问候吧,后天一早我必须走。”
该请的请了,该拜的拜了,该说的说了,文杰尽了超出朋友的责任。历史的原因,文杰为还在农村的哥们儿所做的一切,全都泡了汤。
生活就像老牛拉破车,吱吱扭扭慢吞吞的继续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