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熟之后我竟进入一个闯关系统
作者：一颗鲜柠檬 编辑：夏夜微风
1
商场内，仿佛忽然置身于一处闹市，人山人海，热气扑面而来摩肩擦踵，商场的生意从来没有这么旺盛过。
扶梯上站满了人还排起了长队，机械拖动人流缓慢移动，妄想带动整条长龙，但却有心无力，燥热与喧嚣堆积，吵得人耳膜阵阵疼痛。
我心想：“如果一直这么等着到达顶层要花不少时间。”
排起的长队中充斥着百无聊赖的家长里短，不时有几颗人头探出队伍观望着不知尽头的队伍，换上不耐烦的表情回去继续着毫无营养的话题。
抬头看去，许许多多交错缠绕的扶梯，长长短短毫无规律，扶梯上的人面无表情，随着距离的延伸变得渺小。
就像一幅画中的景象，画家专心雕琢着画布中心人物的神态动作，远处的人物渺小到再无空间去施展，看画的人也不会去在意。
但置身画中，一切充斥着怪诞恐怖的氛围，一拉灯就可以上演一出午夜幽魂。
尽管一墙之隔的外面还艳阳高照。
两边对比，让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骨悚然。我在我的梦里思想慢半拍，对此间诡异毫无忧患意识。
只有当醒过来的时候才会因梦境的壮阔和光怪陆离感叹。
不知是不是每个人的梦境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如同灵魂出窍，视线轻飘飘的悬在梦中人的头顶。身体自发而动，与身边的同伴商议着其他办法。
队友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穿着宽大的t恤，灰色的工装裤踏着一双aj，白黄相间的鸭舌帽反带在脑后，像是青春期爱玩爱闹的少年。
若是脖子上再挂一串耳机，就更符合他的气质了，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我们还要等多久，我看前面的队伍一直没动”，他抓了抓头，将手搭在脖子上，一脸苦恼。
我们的目标是要快速到达商场顶层的电影院。倒不是急着去赶一场快要开场的电影。
那种感觉像是想要通关一场游戏，这个场景是其中的一道关卡，入口在大门，出口在顶层。我和少年是临时组成的小队，组队闯关。
我们渐渐发现这里到没有我们想象中危险，如果忽视头顶的不寻常，倒是挺像早晨七八点钟的菜市场。
大娘和左边人聊一聊家中孙子今天又考了个一百分，再往前动一点，遇到几个平时一起跳广场舞的姐妹，开开心心的又聊了一会。
真是年轻人愁的唉声叹气，老年人聊的热火朝天。
这道关卡没有大boss，我们如何穿过拥挤的人流，在毫无规律的扶梯中找出上行的方向才是重点。
头顶上那些僵硬的，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是否会在下一秒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神凝视我们这些闯入者？
尽管暂时的气氛十分安全，但我们毕竟身处在一处前路渺茫的地方。
一切都是未知，未知激发了冒险者们的斗志，前方充满了危险同时也充满了诱惑。
不能再这样死等下去，快速放弃常规方法，脑中高速转动，我四下望了望。
调转视角，环视四周，商场的东北角好像有一丝冷光闪过。掩藏在一堆货物后面，扶梯上的光穿过阻碍，向外面投射出星星点点的痕迹。
少年借着他那张很占便宜的脸混在老年人堆里想打探一些消息。
那些大妈见突然冒出来一个长相俊俏的小伙子很高兴，拉着他问东问西，她们的热情将他淹没。
话没问出来，问题倒是回答了不少，都是一些学校里的琐事，老年人最爱听这些。
终于忍不住了，找了个话题间隙结束话头，“噌”的从人堆里钻出。
再不逃出来，她们都要把他家户口本扒拉出来了。
他转过身，看见我正盯着一处地方出神，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看什么呢？”
“唉，你看那里是什么。”我指了指那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那不是一堆杂物吗？”
过了一小会又说：“不太对，那后面好像有光。”
3
事实证明，我没看错。
我们果断放弃向前行了一小段距离的队伍。其实如果想做两手准备应该一个人先排一个人过去看看。
我快速否决了这个看似很稳妥的办法，那处情况不明，谁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一个人过去如果有危险很难逃生。
也许，我们不能以正常人的思路看待这场游戏。
和少年权衡利弊后我们走出长队，向杂物堆走去。
说是杂物堆一点也不夸张，随着距离的拉近，眼前渐渐展现出那里的全貌。
几个大纸箱子和不到从哪里换下来的钢管交错纵横，时不时在缝隙间还能找出几个泡沫盒和整摞整摞还没用的塑料袋。
厚厚的灰掩盖了瓷砖本来的颜色，少年上前搬走一个纸箱，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我忙去扶他。
一摞废旧的塑料袋横在他刚才走过的地方，脚踩上去向后轻微一蹬它就会向反方向划开，露出内部干净的肚囊。
摔倒的动作激起细小的颗粒满天飞，空气中弥漫着类似地下室内空气一样陈腐的气息。
"看来这个地方很久没有人来了"，我摸了一把纸箱上的灰尘，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
这里几近全黑，唯一的光源是离此处不远的长队上方的暖光，是商场里被人遗忘的小角落，两相对比更显凄凉。
估计经理人是个吝啬鬼，觉得人迹罕至为了省电连灯都不舍得开了。
后方的冷光还是隐隐约约，但已经能看出大致轮廓，我们哼哧哼哧地把前方的障碍物都搬开，渐渐显露出一个下行的扶梯。
led冷光越过空气中无序起伏的尘埃，映照在我们两人的脸上。
下行没有阻碍，没有排队的人流，没有拥挤的空气，按理说我们应该松一口气，此行有了重大收获。
阴森森的空气从下方吹来，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通常的闯关游戏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虽说如今这个场景中没有计时器，但每个人在心中都有一个小时钟滴答作响，
我们没有犹豫的时间。
“要下去吗？”少年一脸忐忑，在冷气中微不可查的发着抖。
从上面看，锻带不断向黑洞洞的地底奔去，我发现只有延伸到商场下方的电梯是地毯状的。
这点微小的不同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我们的一个突破口。
我看着少年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抹了一把脸，伸展了一下四肢，长舒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
“走吧。”他说。
4
踏上向下走的扶梯，喧闹的人声如潮水般从耳边消失，扶梯旁未经装修的水泥土胚与我们擦肩而过。
只剩下电梯“嗡嗡”地机械转动声。
温度下降，周遭的光源只剩下扶梯两边的冷光，映在人脸上，有了一种毫无生气的错觉。
这让我想起电影里变态杀人魔在一片昏暗中对着下巴打开手电筒那一瞬间的惊悚，让这种光线成了恐惧的代名词。
恐惧本身还没现行，人就激起一身冷汗。
扶梯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人在缺少参照物时会渐渐丧失对时间感知能力。
我们在踏入扶梯的一刹那就像将獠牙利爪拱手交付的小兽，身处在他们的地盘失去了自主控制。
少年绷紧的下颌与扶手上泛白的指节暴露了他的内心。
我尝试出声安慰他，“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出去，相信我。”
少年转过头，不知道是不是我那蹩脚的安慰起作用了，他竟渐渐缓和面部表情，冲我点了点头。
我和他同样是新手，彼此半斤八两。强撑着表面的冷静也是一种心里暗示，告诉自己“我可以，我没事。”
“这人真可爱。”，看到他因抿起唇而微鼓的脸颊我一阵手痒，“真想捏一捏。”
我转过头遏制自己的想法，手掌收拢，两根手指头相互捻了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乖的人”。
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小孩惊愕的眼神中飞速的捏了一下脸颊的软肉，又飞速逃窜，继续目视前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以后出门要小心一点，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我面色不动实则心里早就炸开了烟花。
“哇，脸好软，皮肤比我都好”，心中不免忿忿，我摇了摇头。
小孩却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哪有，我要是真的这样怎么会连女朋友都没有。”
他的话点燃了我的八卦欲望，“不会吧，怎么会呢。”
小孩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头扭到一边不理人了。
看到他从脸颊蔓延到耳根的绯红，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整个空间回荡着我的笑声。
“不会吧，这就生气了。”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弟弟？弟弟?”
恐怖的气氛由我们这一闹消散了，扶梯也快到达终点，随着转轮的运作负一层的世界显现出来。
5
一个人静立在电梯边，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在我们下电梯后俯身对我们说：“先生，女士你们好，请跟我来”。随后走进扶梯旁的一扇门。
他的神情让我有一些不安，是带着冰冷却又十分得体的微笑，但眼睛一片木然，不像活人那么灵动。
再无其他出路，之前的扶梯只单向运行，后路被断，我们只能压住心里的忐忑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路途，光线时有时无。光源呈放射状散发光线，亮度如同一个个同心圆，越靠外围亮度越暗。
不知道下面的人是为了节能环保还是为了塑造恐怖气氛，每个光源散发的同心圆竟一点也不重叠，发挥它们的全部作用。
在这样的路上我们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视线一点一点的变暗又一点一点的亮起，眼中只有由远及近一盏一盏的灯。
世界陡然亮起时我们谁都没反应过来，一排一排的购物车首尾连在一起，像一个机械的环节动物。
旁边，有一条宽敞的蜿蜒向上的路。
之前那个侍者停下脚步向我们解释说：“恭喜你们，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这才是真正向上走的路。
之前在上面你们看到的复杂缠绕的电梯都不能到达顶层”。
侍者轻笑“那些扶梯狡猾的很，每次都是在人们快要到达顶层的时候突然下行，让人抓耳挠腮，捶胸顿足却找不到正确的方法。”
少年如同醍醐灌顶“怪不得下面的队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往前走，因为前面的人没有上去。
所有人都挤在一层与顶层之间的空间中。”
侍者点了点头：“是的。”
所有人都一心想往上走，没有上去的也只是反思自己有没有坐对扶梯。
真正发现不对的人也已经被不知情的人挤在上面再也下不来。目标在上方而不在下面，所以下行之路才如此畅通。
这像《头号玩家》中的情节，所有人都想获得设计者的钥匙，而钥匙就在前方的庄园中。
向前的道路艰险无比，被设置了重重关卡，就算闯过了也会死在最后守在庄园前的巨大的猩猩手中。
又一次闯关，同一起跑线上，当号角吹响时，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前，只有主角一人踩住了倒车。
此一倒便触发了真正的通关通道，一路安全的从道路的下方经过，躲过了重重危险，拿到了钥匙。
现在，我们就是那个主角。
我们躲过了上方重重障眼法，顺利的找到通关道路。心中不由出现了被主角光环照耀的骄傲感。
我的梦境，我就是主角。
环顾四周，心中暗自开心，但总觉得有些怪异。
6
“咦？那些购物车是干什么的，我们怎么上去？”少年的声音适时出现。
侍者手臂向前伸出，五指并拢，作出“请”的手势，我们跟着他的步伐走到车前。
“我们现在正处于商场下方的，设计者为了保证关卡的真实性特意原地取材”。
他指了指“这就是你们通关所需要乘坐的列车”。
“这可真够生态环保”，我在心里暗暗腹诽。
“不会吧，我们坐在购物车里上去？”少年一脸震惊
“这样也能就地取材，那这条路.......”我充满不安。
“请您放心，通关者是我们的宝贵财富。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建的这条路是购物车专用通道，上面有卡槽会固定住车的轮子”
他尽忠职守的为我们讲解设备的安全性，我看见那木然的瞳孔中分明出现了一丝幸灾乐祸。
我就说那条路怎么那么像超市里专用的扶梯，可真是物尽其用啊。
侍者再次做出“请”的手势，动作间有了催促的意味“请您放心我们的设备绝对安全”。
在他逼人的目光下我们只好坐进了购物车里专门为小孩设计的座位中，我在心中安慰自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坐下发现座位的大小正好适合，刚才没感觉离近了用手比了比，购物车比正常的要大出一圈。
”这真是个贴心的设计”心中自嘲。
我们抓住扶手，这条购物车长龙缓缓启动，车子呈45度缓慢上升。
在重力的作用下，我的身体重心不由自主的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双脚离地，我的手紧紧握住车子的扶手，手心都是冷汗。
侍者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祝您一路顺风”，伴随着机械的嗡鸣越来越远。
就如同过山车般上行，我们坐在车头，迎接着未知的狂风暴雨。
仿佛要印证我心中所想，车子一路上行却突然在顶峰停了下来，我心中的暗道不好。
车身缓缓先前倾斜，我看见我们前方有一条漫长的隧道，它马上要像一个过山车一样俯冲下去了。
坐过山车尚且有人还会害怕，我们这种购物车就更别说了，毫无安全措施，连一个固定身体用的安全带都没有。
少年早已吓得哭爹喊娘，我还没来得急叫喊，车子就轰然而下。
由于车速过快，我全程被疾驰过的风吹得睁不开眼，心脏悬于嗓子眼好像快要跳出来似的疯狂跳动。
仿佛要在我死前疯狂的捞一波存在感。
列车快速通过隧道。
7
忽然我的四肢感到一丝暖意，温和的光线透过眼皮进入。睁开眼，阳光透过商场透明的穹顶洒下。
四周人声鼎沸，叫喊声，抱怨声，此起彼伏，我们又回到了那个燥热的商场，不同的是我们不再只能抬头仰望。
车子载着我们从另一个通道蜿蜒而上，在人们羡慕的声音中到达顶层。
通关的叮咚声响起，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