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请听我轻声道一句,温存的晚安。
我喜欢在睡前的枕上触摸自己的脉搏,细数那一次次有力的撞击。感受着血液的升降起伏,如深夜的河流,汹涌而后归于沉静。我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去参悟生命固有的节奏。
微凉的夜风吹开窗帘,无声地袭来。我躺在安逸的床铺上,如身在一叶孤舟,航行在无边的汪洋。
睡意朦胧,清晰的心跳,就任肆意的幻觉覆盖我的双眼。
就让我是今夜的渔夫,撒一片网,打捞童话中的金鱼。向它许一个愿望,不要木屋,亦不要城堡和宫殿,只要一处开满茉莉的花园。亲手种植树木和青草,扎一圈稀疏的篱笆。等着晨早的阳光,透过云层,将我的脸孔染上橘黄的颜色。
睡前的枕上,我总是这样,漫无边际地想象。
想你在一个飘洒着细雨的午后,撑着一把洁净的雨伞,路过我垂着竹帘的门前,在满地花开的夏季,用淡雅的花香渲染我们的初见。
抑或想你在千里之外,遥寄窗前的一支寒梅,夹在泛黄的手稿中间,待岁月去勾勒那最美的素描。
那是从未存在的你,却无数次,给我若有若无的直觉。
你好么?我轻声地问。声音打破夜的宁静,飘去了谁的耳畔。
如同我触摸脉搏,亦如我聆听心跳。我触摸没有行迹的你,聆听关于你的一切。
仿佛是陌生,却又亲切地如熟识多载的朋友一般。
你在这里,你在那里,你在我梦里的梦里。
我们,撑过同一把雨伞,躲过同一个屋檐,却在相异的时空,各自漂流,唯有夜晚,汇流于一处水上小舟。
你是那撒网的渔夫,是茉莉花园的主人。你身穿枣红色针织毛衣,你有云霞一样漂泊的眼神。
你从来不是梦,梦只是虚妄。你是峭壁上的一束山花,是落下的白色花瓣,如星的光辉,明净的荒凉,却无忧伤。
你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我强有力的脉搏。我们聆听,这跃动不息的生。
你说,那时的我们,也许只是爱上爱情,抑或只是爱上爱情这个名词。因为不懂得,而能够跌撞着勇往直前。
就这样,离别的那一天,细雨飘洒,我把手中那洁净的雨伞递给你,望着你消失于下一个转角。那个经过我青春的人,终是离我而去,诺大的月台,只剩下孤零零的我。
没有一次回首,甚至没有片刻的停留,离开便不再回来,如一捧散落风口的纸屑,不知去向,零落于四方。
爱情,是容不得说出口的。后来,你这样对我说。
只让爱着的人远远望着,而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不去图谋在她的心里安营扎寨,用无功利的心执著守望。你说,这是不是爱情最原始的模样?
爱情,我不敢再说出口,只得写进那双深情的眼眸,任你去读,去思量,如读一首隐晦艰涩的诗。
幸好,在这个落雨的夜晚,我想起了你,就让那无尽的思念随风而逝吧。而我,只得闭上双眼,待你入我梦,于一帘细雨中与我深深相拥。
只是,那个人是你么?我已不忍问起,只得轻轻道一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