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群大雁排成一字型,优雅地在空中滑翔,留下最后一瞥向南飞去,不再回头。辽阔的草原上空只剩下深邃的蓝和纯白的朵云,象无穷无尽忧郁的梦,一直蔓延到草天交接的远方。
十月的草原,秋味更浓,清冽的空气里到处是初冬的味道,深吸一口气,寒意舔舐着干燥的舌头,沿着喉管一直浸润到肺泡深处,那是渗入骨髓的颤栗。北方的风贴着草尖滑行,枯黄的草叶向南方倒伏,风向标一般的指引着秋天的脚步,还未枯萎的绿色自知时日无多,拼了命的做最后的挣扎,在浓烈的金黄间奄奄一息。回旋在空中的秋风,发出轻微的吼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恣意玩耍嬉笑,蓝天白云下终于有了令人感动的声响,将恼人的寂寞吹向更高远的地方。
你无法想象那一望无际的金黄在眼前无限铺展,绕过孑然独立的黄槐,越过起伏连绵的山峦,地毯般的柔顺和平坦。你还可以闻到熟透的草籽的味道,饱满的果实,承载千年的生命萌动,一颗颗跌落土壤里,等待来年春天的信息。
四季变幻在草原上延续了无数个世纪,每个生命都毫无保留的遵循这亘古不变的周期脉动,在冬天的第一场雪到来之前,草原的大家庭早就做好了冬眠的准备,在一阵凉一阵寒里,调整脂肪的厚度和体温的变化。
太阳在赤道和南回归线之间游弋,无暇顾及北方渐渐加深的阴影,在金黄为主旋律的世界里,无意间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惊喜,残绿,火红,褐棕和深紫,仿佛打翻在地的颜料盒,流淌成一幅色彩缤纷的油画,在午后的阳光下煜煜闪光,如此的骄傲和不同凡响。
人们喜欢这样的秋,相伴着喜悦和沉甸甸的收获,迈着轻快的脚步,踏在柔软的草叶间,秋风吹乱了头发,撩起了衣角,望向草天交界的目光深远而狡黠,永远怀揣着对春的希望和对冬的不屈不挠,何惧冰雪和严寒?何惧那无休无止的北风呼啸?待到春暖花开时,冰雪消融,春风唤醒大地,草原上依然持续千万年的欣欣向荣。所以,我们不怕,有勇敢的心和面对严冬的从容,什么都不怕。
一阵秋雨一阵凉。每场雨都可能是最后一场雨,草原上的雪常常会不期而至,自此天空中不再有凝聚成滴的雨水,整个世界都覆盖在白雪皑皑之下,寂静而又冷漠。秋雨是低调的,没有华丽的雷和电,没有滚滚而来的层叠云层,秋雨象醇厚的美酒,不动声色的滋润舌根的味蕾,将清冽和激情送进汹涌的血管,在心尖部停留,心便直接感知到了秋寒。
十月的草原不悲不喜,不温不火,平滑的从夏季进入冬天,十月的草原承接了夏季的热闹和冬天的清冷,让人不觉得季节之间的突兀和不适应,让人怀念和恋恋不舍。十月的草原不急不缓,不离不弃,秋风驱赶着脚步,一声声低吟仿佛赶马的鞭子,可十月有自己的长度,倔强而自信的履行季节的轮回,踏着节奏前进,不被未知的力量左右。
十月的草原架起梦想和现实的桥梁,时而激昂时而沉静,时而奔流不息,时而驻足顾盼,时而五彩缤纷,时而枯萎荒凉,十月的草原在恰当的时刻沉睡,在另一个时刻梦醒,梦醒时,草原进入下一个轮回,开心的绽放。
我爱十月的草原,爱它的色彩,爱它的气度和味道,爱它的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