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说:那些被尘封的流年记忆里有一根弦,一触即发,泪如雨下。记忆中的弦很美,拨一下就乱了思绪,轻轻地激荡起心头的涟漪;记忆中的弦很伤,拨一下就碎了心扉,慢慢的淹没在思念的洪流。
“喂,夏云,最近还好吗?”
“很好呀,你呢,大图,你的工作室开起来没有?”
“不太好,最近很乱,和她分手了……唉”
“唔,怎么……
“夏云,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后悔,夏云,我想你……你能来吗,让我带着你飞......”
夏云没有回答,她哽咽了,喉咙里像是堵住了,说不出一个字,泪水却如雨下,眼前渐渐模糊,而那段被自己刻意尘封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变得愈加清晰……
1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图整条胳膊缠着纱布,套在脖子上,像只招财猫朝着夏云打招呼。
“夏云,和我去趟医院好不好?”大图眯着小眼睛,笑笑地看着夏云。夏云从那一刻就像中了邪,仿佛从这双小眼睛的缝隙里看到了万丈光芒,嗅到了奇妙的玫瑰花的香气。夏云的记忆里,落英缤纷的校园里,秋天的落叶飘飘,抬头就可以看到蓝天。
大图的手好以后,为了答谢夏云,决定教夏云画画。大图,其实不叫大图,他是艺术系的高材生,立志以后要开“大图工作室”,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图。夏云是在漫画社团招新的时候认识他的。画室里,大图拿着铅笔,在画板上画着人像,一边画,一边指指点点,“这里,瞧,是这样画……”,不时看看夏云,认真而严肃,偶尔狡黠一笑,夏云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大图。他挥舞画笔的时候,很有些艺术范儿。夏云悄悄洗了个苹果,送到大图嘴边,大图一口咬掉半个。
“夏云,以后我要为你画一张像。”夏云愣住了,她身子不由颤了一下,她睁大了她的眼睛,期待而又感动地望着大图。
“看什么,是真的!”夏云笑了,“一言为定!”
2
日子如白驹过隙。夏天的时候,大图约夏云去海边写生。踩在松软的沙滩上,海水起起伏伏,阳光洒在海面上,海风拂面,轻柔温暖。夏云喜欢这里的海,漫步海边,看着细碎的浪花打在自己的脚面上,长发飞扬,裙角飘飘。夏云的美,大图不懂。他的画面是一望无际的海,是海天相接的朦胧。画面里没有夏云。
夕阳西下,天色渐沉,海边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海边越来越静,最后只剩下大图和夏云。大图早已收起画笔,他静静地坐在夏云旁边,“你在想什么?”
“你猜。”“想我。”“自恋!”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到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夏云打破了宁静“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
大图不假思索:“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夏云的心忽的疼了一下,从身体里冒出凉气。她起身,顺着海岸线走着,走着,她也不回头看大图,她自顾的走着,她要悄悄忍住泪水。等到她可以笑靥如花地面对大图的时候,她发现大图不见了。
她疯了似的喊着大图的名字,泪水无声滑落,她声音颤抖着,在沉沉的夜色里,无边的海洋,她恐慌,害怕,她担心大图丢下她一个人走了。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发丝粘着泪水粘在她的脸上,她跑着,喊着。忽然就在她路过海边的大石头时,后面冲出一个人,他大叫了一声,吓了她一个趔趄,“是我!吓到你了吧!哈哈哈哈!”是大图,是他,夏云哭着走到他面前。
“你为什么吓我?”
“你哭了?”大图不知所措。
夏云咬着下唇,她觉得委屈至极。
“对不起,我就是想逗逗你,没想到……”
“你知道我见不到你多害怕吗?”她止不住泪水。大图试图帮她擦拭,被她拒绝了。
那晚回到宿舍,夏云高烧,被送到医务室,大图并不知道。
3
“夏云,我说过要画你,你来我画室。”大图声音低沉。
“好,你还记得啊?我这就过去啊”夏云有些意外。
画室里烟雾缭绕,大图坐在那里抽烟,胡子像是几天没有刮,“你坐。”他声音沙哑了。夏云什么都没问,她乖乖地坐在画板前,大图又挥舞起手中的画笔。“沙沙沙”,忽然“啪”,画笔掉在地上。大图没有去捡,他颓然地坐在凳子上,半天才缓缓地说:我分手了!夏云见过那个女孩,大眼睛,小巧玲珑的身材。这个消息对于夏云来说太突然了,在夏云眼中,他们是那么般配的一对。
“对不起,我画不下去了,我画着你,却想的都是她。”大图痛苦地脸都扭曲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和我分手,我那么爱她,你知道么,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每次吵架,都是我在让步!可是,她为什么?”夏云听着,心被什么钝器撞击着,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你不要难过,慢慢就好了。你还有我。”夏云说完,转身走出门,她大脑一片空白,身子有些轻。
4
毕业的日子转眼来了,四年的大学生涯告一段落。夏云回想着这四年,要说和爱情有关的,也唯有大图,还是一份苦涩的单恋。四年的学业没有荒废,考上了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大图也带着他四年的艺术作品,与女友一起北上发展。是的,夏云知道,他们分分合合,最终还是在一起。毕业离校那天,夏云和大图在学校的篮球场坐了一个下午,
“大图,其实我一直喜欢你。只是当我们永远要天各一方的时候,我才会告诉你。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卑微,何况你还有她,四年里不管你们是分是合,我都在你的身后,你可曾发现?”
“我感觉到了。对不起,我只是忘不了她。”大图很平静。
“我以为你可以带着我去飞,去疯,我喜欢你的画,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喜欢你身上的气息。可惜了”,夏云的长发垂下来,嘴上,却是淡然的笑容。
“你这么好的女孩,应该有更强壮的翅膀带你去飞。”
他们互相对视,这一刻,她没有伤感,也没有遗憾,她表露了自己的心。
“能抱抱你吗?”夏云轻声地说。大图转过身,无声地把夏云揽在怀里。
那一刻的天空,飘着朵朵夏天的云,变换着形态,绵软而轻柔。
接到大图的电话,隔着时空,夏云依然感受到内心的跌宕,她不曾经想到,曾有的期盼,却在天各一方、分别已久时得到回应。也许因为再也回不去了吧!才会在经历了好多之后,怀念曾经的单纯真挚。生活总是爱开玩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曾经的一切他不懂,等到真的懂了,也就再也晚了。
挂断电话,夏云给大图回了一条信息:这世间没有如果,错过就是永远错过,记忆中的你我,最美。所以我只愿隔着时空眺望曾经的那片海,那时并肩而行的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