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物似情浓
我躺在床上看一本有关以色列战争的书,老湿打电话过来,问我招行卡的卡号。此君家境小康,但花钱大方惯了,所以时有手紧的时候。我十万个不情愿的起床去找钱包。
打开中间的抽屉,左边的柜子,翻开腰包,皮包,电脑包,都没有找到钱包。我非常迷惑,因为我什么都可能丢,唯有钱包不太可能--因为这玩意压根是个摆设,几乎从来没掏出来过。
困惑的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把猫窝翻过来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仔细回忆这个钱包的样子,是一个宝蓝色长条的手拿钱包,一侧是卡包,内兜里有一张富兰克林,夹层里有几张发票,另一侧夹层里有一点现金,上面是身份证和一张北京市的交通卡--母亲节前夕我去北京出差,我妈开着她的新车带我逛街,买了一堆东西后慈爱的说:给你张交通卡方便的多。
那钱包到底去哪了呢?
刚才去了健身房,可是我只带着我的破腰包---这腰包一般你走到兰芝大戏院门口,人家会问你,旁友票子有伐?你当然也可以主动问别人,旁友票子要伐?280一张,老好看。来上海之前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上海黄牛标配,后来被朋友吐槽无数遍,居然麻木了。
我在健身房干啥来着,哦对,去健身。健身的时候我旁边登山机上有个姑娘,姑娘的追求者在旁边大献殷勤,搞的姑娘后来都走了,他愤恨的看我一眼,好像我把登山机让给他他就能追上一样。
健身之前我干嘛去了,去吃振鼎鸡。振鼎鸡是一家餐馆,整个餐馆只有一道菜,白斩鸡。我吃了半只白斩鸡,连带着自己获得了一个白斩鸡的绰号。我最喜欢曹杨路上那家振鼎鸡,每次和一帮队友在曹杨公园虐菜完毕后去吃振鼎鸡都分外开心,那家生意格外火爆,我们一帮壮汉站在耄耋之年的老头老太太背后等位子,引来无数猜疑的目光。
吃振鼎鸡之前呢,吃振鼎鸡之前我在和我的合伙人交接账目,我一贯讨厌PAPERWORK,讨厌财务。在我看来业务就是一切,如今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了。我的合伙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他比我大四五岁,一星期前找了个女朋友,叫飘飘,加上他的主营业务融资成功,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我看了看着账目,我们公司从连年亏损的泥潭爬了出来,聊以自慰吧。再看一遍那单薄的数字,又长叹一口气。
交账之前呢,交账之前我在江湾体育场的一间办公室里,这办公室里有张麻将桌,我和一个上海老呀叔,还有工商局的两位老师一起搓麻将。他们今天来审查资质,来之前我们又是搬家具又是贴标志。来了之后两位老师叫法人签字盖章,大概十五秒,就招呼我进了麻将室,中午叫了南京大排档的外卖,一直打到下班才含笑挥手告别。
打麻将之前呢,我和老呀叔在讨论一个合作的客户,是个电视购物节目,一天到晚净出幺蛾子。问题总是好解决,解决完了我们两个在喝茶吹牛。老呀叔一心想退休,却不肯交出自己手里的渠道,还有他手底下那帮子人,一个个笨嘴拙舌的,除了当鸭子我都帮他们找不到出路,看了都头痛。
起床之前呢,起床之前我还在睡觉吧,说起睡觉我有点困,但是睡了我半夜就会醒,醒了我就会睡不着,第二天就要接着睡觉。
说起来这个钱包是哪里来的。
这是有一年的秋天,我和女朋友在FARINE喝下午茶--这家我最喜欢的店因为使用过期面粉去年被查封了,温暖的阳光透过枯黄的梧桐叶洒下来,谋杀无数游客和真的假的的摄影师菲林。我爱这个城市,爱她绚烂的灯光,爱她浮夸的数字,爱她无处不在的浪漫,爱她锱铢必较的市侩,爱她不停倒闭不停开业的餐厅,爱她每条街道上的梧桐叶子,爱她每个地铁口老太太穿的玉兰花,爱那些做的好吃装修的漂亮却没法赚钱的咖啡店蛋糕店。她就像一个风情万种的尤物,总有一点能腐蚀掉你的防线,你不能拒绝她,你也不能拥有她。
我的女朋友被她腐蚀的一塌糊涂,从一个淳朴的姑娘变成了时尚达人。借此机会她想把我用了很多年的钱包换掉----仿佛我只要用上她送的钱包就被勾去了灵魂,然后我们就在这个午后闲逛,路过一个商场。
她很欣喜的说,好巧哎,我有张折扣券,下面在搞特卖会。
我叹了口气,所有男人都会被女人征服,因为女人没道理可讲。这张优惠券本来是给我的,但送券的这位朋友为了表示贴心就送给了她,我当然知道这个地方,我也知道本来我们是应该去陕西南路吃饭的怎么也不至于绕到这里。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碰巧,多的是有心人。
所以真实的碰巧也会让我疑虑,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命运的弃儿,从未幸运过。
后来我们就下去买了这个宝蓝色的钱包,她很认真的说,你可以穿着心爱的球鞋和休闲装去工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像一个成熟男人一样掏出妥帖的钱包,而不是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或者挥舞着手机买单。
WTK,我辞职不就是为了能自由点。
好了,它现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