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往梦似曾见
心内波澜现
抛开世事断仇怨
相伴到天边
逐草四方沙漠苍茫
哪惧雪霜扑面
射雕引弓塞外奔驰
笑傲此生无厌倦
——罗文、甄妮
新中国的80年代波澜壮阔、浓墨重彩,因为从那时起,人们的生活从单一的线性和可预知状态,开始向不同的方向和维度发散,并且洋溢出勃勃生机和无限活力。
胆儿肥的倒爷们,在“先富起来”的梦想指引下,已经扑腾着下海去淘金了。蛤蟆镜、喇叭裤、半导体、双卡录音机……商品的流通,既让大江南北的人们对“时髦”有了最初的概念,同时也为肯吃苦的倒爷们搏来了第一桶金。
象牙塔里,天之骄子们有的沉迷读诗,有的钟情散文,还有的则偏爱来自港台的“靡靡之音”。那时候,你就算穿得再二,还口带乡音,但只要推开大学生的宿舍,说自己是个写诗的,学生们都会对你礼遇有加,热络地攀谈上一番。
大街小巷里则又是另一番景象。躁动的小青年们,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有时,你坐在马路这边吃凉粉儿,马路对面随时可能有二十多号人操起西瓜刀来火并。更有趣的是,周遭的人们大多并不感到恐惧,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大多会饶有兴味地围观、品评。
那个时候,刚刚能吃饱的人们,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健康饮食的概念,方便面是少数富裕人家改善生活时才能吃上的紧俏货。至于到了冬天,地窖里储存的大白菜和瓶装西红柿酱,仍然是不可或缺的。有时候气温变化太大,装西红柿酱的葡萄糖瓶子还会炸开,在墙上、地上喷出难以形容的色彩。
城郊的荒地上,工人师傅们和当地村民,为了建厂划地到底是进一米还是退一米而争执不休,以至于时常持械对峙。工矿单位在这种事情上是占些便宜的,因为有重型机械和车辆来壮声势。不过,谁也不会轻易去擦枪走火,大多是趁着夜色倒土围地。那个年代,土地规划可不像现在这么精细繁琐,人们更相信,这地皮嘛,谁占住就是谁的了
……
我这个小屁孩儿的生活,被时代洪流所裹挟,也呈现出了两极分化的状态。心里面无来由的散发着躁动与狂热,但现实生活多数时间却显得单调乏味,只好时不时在太原开化寺的街面上,跟附近街面儿上同样无聊且懵逼的小屁孩儿们打上几架,找找存在感。
是的,你没看错。那个年代,个头儿还没门把手高的小屁孩儿们,就已经把街头岔架,看作是生活的重要内容了。
机关大院里的,工矿企业里的,个体摊贩家的,街道干部家的……
虽然出身不同,但受到大孩子们的影响,在打架斗殴这件事情上,小屁孩儿们都显示出了极高的热情和天赋。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野蛮生长。生命力很旺盛,但随时可能行差踏错。
非常的魔幻现实主义。
直到有一天,我的世界和生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我在老姑家吃完晚饭,闲着无聊蹲在路边,正寻思着今天找哪个不开眼的干上一架时,隔壁院子新搬来不久的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子,梳着清丽的双麻花辫,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身边蹲下,乳莺娇啼般的声音响起,“你在这儿干嘛呀?”
“我……我在……”我那会儿就是再二,也不可能跟这么个洋娃娃似的小美女说“我在找人打架呀”。
吭哧了半天,我憋出了一句“呃,没……没什么事,在……在乘凉。”
小美女黛眉弯弯,美眸轻闪,眼睫毛细密微翘,精致的小瑶鼻微微忽闪着,温润的小嘴就如熟透的红樱桃一般散发出光泽。听我说在乘凉,脸上露出了一丝“完全不相信但又原谅你撒谎”的表情,然后蹲着向我挪近了一步。
就那么一刹那,她发丝间淡淡萦绕的清香袭来,我感觉自己瞬间石化了……
“你老在这儿呆着干嘛?一点儿都不好玩!”小美女撅着小嘴抱怨到。
我沉默……
心想,大姐,我要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也不愿意在这儿杵着啊……
“走!去我家看电视吧!”小美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提议到。
“你家有电视机?”我的嘴巴因为惊讶而凹成了O型。
“有呀,一会儿就要演蛇鸟英东传了!可好看了!”小美女继续热情地提议到。
我发誓,我当时从她香甜软糯的发音里,听到的就是那么一个怪诞的片名。虽然从这个名字完全无法猜测内容到底是什么,但在那个年代,看电视这件事情,对于一个百无聊赖的小屁孩儿来说,简直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所以,我一脸懵懂地跟着这个穿碎花裙子、蹦蹦跳跳的身影去了她家。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真是特么恬不知耻。
好在她家大人也很热情好客,对于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并没有任何的反感,而是笑着搬了两个小板凳,安排我和小美女排排坐在一台十几寸的黑白电视机前。
这时,悠扬激越的片头曲开始响起,五个大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其实说真的,我那时候也认不全那五个龙飞凤舞的字。她家大人一边看,一边还给我们讲:“这个电视剧叫《射雕英雄传》,武打的,很好看的哦。”
射雕英雄传。从那一刻起,这五个字就深深地印在了我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