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红颜多薄命。
一身素淡的芸,盈盈而立,顾盼神飞,不张扬,不明媚,却缠绵娇媚于心。
在最美的时节相遇一生最美的人,获得半生幸福,得三白倾心相待,虽是红颜薄命,可有憾否?
芸藏粥示情,小女儿情态又岂是一个“羞窘”可尽,此事虽小却脉脉温情。情投意合的爱恋从此始。春宵帐暖,闺房小乐,处处透着两个人的志趣相投,滴滴彰显着芸的蕙质兰心。
沧浪亭朝夕相处,两人尽享欢娱。评古论今、纳凉玩月、男装游庙,同夫狎妓,可见芸岂是寻常闺阁女子。
闭眼冥思,芸眸似皓月,熠熠生辉,含笑而视。其聪其颖,其羞其娇,其豁达其爽朗,一颦一笑竟显于眼前。
但过于美好的日子总会令人心生懈怠,沉浸于美好之中的人又怎会闲心考虑细小的危机?
有了精彩的开头,却难以预料结局,这或许是人生大抵的轨迹,总是眷恋着开头,却永不敢落笔书写出结局。
新妇上堂,恩爱未久,便遭逢异地相思。
不知三白如何忍受的那段时光,恐整天惶惶然,思家中之新妇罢。却未可知,相离不是劫,相守未必是福。
再次的回归,再次的幸福却给了流离的借口。
三白,配不上芸。
两人被驱逐,置身"萧爽楼",日子何其清苦,而芸不仅有男子襟怀之才,亦有生活畅意之思。烹茶煮酒,小酌行令,生活的点滴具融入了绝妙的韵律,鲜活盎然。
而三白,一个落拓不羁的文人,仍旧没有跳出文人的毛病。他排斥仕途,不善经营,好饮酒会友,挥金如土。在外面的情事上也是兴意盎然。
我理解不了古时候,也无法评说一个古时候的男人,一个风流的才子对妻子和情爱作何理解。
却只叹半生相遇,浮生尽歇。
十几年夫妻,几载幸福,几载流离,一切戛然而止,红颜终去…
只因那句情深不寿,或只怪天妒红颜,抑或偏偏芸大度多思,才得憨园之难?
芸为无法替三白讨得心喜之人,耿耿于怀,卧榻病重。
憨园或许是压垮芸的最后稻草,但是谁又知道呢?
芳魂消散,终难回头。
可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人誓言,在逢森(陈芸与沈复之子)夭亡,芸去三年之时,化为云雨飘散了。
芸是聪慧的,是机敏的,是率直的,是爽朗的。
或许,早早离去是对的。因为曾经还没有被时间和世俗磨没,而芸的神体却可以超然了。
在我眼中她不该是被世俗所累的女神。但在封建社会中,芸的率真性情,无异是不被所容的,她开罪于翁姑,被逐另居。更遑论一个男人的情能维持多久,一个古代文人的意能延绵多深。芸待三白,不仅为夫,更视其为弟。这样或许能些许理解,芸为何要尽力讨入憨园了。芸聪颖的豁达,看透世事。拥有的美好何苦要求永久。
不用要你终生,却你终生无法忘记。
显然,芸做到了。在三白的心上重重划下印痕,哪怕三白又好似重新找到了替代,但是在他的书中,他的心中,他的记忆中不曾磨没过她,也没有磨没掉那些曾经。
在我们后世看来,不是不为她悲凉的。但那又怎样,反正芸看不到,她只需要最后弥离时,眼前男人不舍的目光就够了。
芸是"中国最美的女人"。
红颜去,白骨成,芳香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