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

好不容易劝走了三个孩子，季云也彻底清醒了，干脆就起了身，准备去厨房做些吃食，给季晨尝尝先，自己也熟悉下环境，来了几日，季府依旧是陌生的。

原本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小丫鬟看着季云出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跟了上来。季云看了看，觉得只是去个厨房，没必要那么大阵仗，开口问道：“厨房的事情谁比较熟悉？跟着我就好，其余的人接着忙就好。”

一名丫鬟站出来说道：“奴婢小春，多往厨房走动，您要什么，吩咐一声，奴婢这就去取来，时辰还早，小姐您再多休息一会。”

“睡好了，你带路，我随你到处走走，散散心也好。”季云说完就往外走去，小春连忙跟上。

一路走来，季云也不多问，只是看看，心里默默的记着。季府建的还是比较大的，景致也颇为秀丽，看来日子过的还算不差。其实这些大概都在季云的预料之中，从府里下人的数量大致也就判断的出来，即使有二夫人恶意打压，季云的用度也不算太差，季莹的穿戴就更是标准的富家小姐模样。

二人途经花园，季云见池内莲花开的正好，正准备命小春采些新鲜的莲子来，远远望见假山后面有人急急跑出来，已是衣衫不整的模样，片刻后又见一男子也从假山后走出，看着之前的女人已经跑远，便也不再追，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季云拉着小春隐在树后，看两人已经不见踪影，才走了出来。季云原本以为是府里的小厮丫鬟不守规矩，本没想深究，隐约却从花香里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刚刚的女人应该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梅香没错。这个梅香几次狗仗人势给季云眼色看，季云还是略微有些印象的。心里轻斥一声：果然不懂得自爱。不过毕竟是男女苟且之事，以季云如今的年纪还是装作不知的好，刚想转头叫小春继续带路往厨房走，却发现小丫头的脸色却不正常的白了又白。

“小姐，我继续给您带路。”小春似怕季云发现自己的不自然，连忙向前走去。

季云心里了然，这个丫头，估计与那个男子也脱不了关系吧。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厨房，小春怕大厨房太过杂乱，只领了季云往偏一些的小厨房去。

“小姐，这里虽然小，材料却充足，应有尽有，也没那么多粗人，您想要什么，奴婢这就为您做。”小春一进门，连忙解释到。

“不用了，你帮我准备些材料，我想给季晨做些吃食，你打下手就好。”季云径自整理起衣服，心里想这古代的衣服还就是麻烦，穿着就是不方便。

“小姐，这...这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小春一脸惊慌。

“好了，按我说的做就好，两条鱼，一些新鲜蔬菜，面粉，红豆沙，鸡蛋，大概准备这些就够了，刚回来，不要吃的太油腻。准备好交给我，你照看好炉火就行，其余就不要管了。”季云没有过多的跟小春解释，大概拟好了菜谱就动起手来。小春本就不是从小跟在季云身边的，经过这几日的变化也实在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意思，只能按着吩咐干活。

季云上一世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很长，普通的便饭都不在话下，只是后来结束那段痛彻心扉的感觉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如果你愿意为了洗手做羹汤的那个人已不在，原本的熟络也渐渐变得麻木了。

在动手的那一刻，季云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的痛楚，轻轻在心里安抚自己，这一次，绝不会让自己悲伤，这一世，不会再被爱情给欺骗了去，没有人，绝不会有人，再动摇自己的心神。

简单的蒸了鱼，炒了几个小菜，做好一些汤圆。季云转身出去，想到院子里透透气。迎面却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撞了满怀。还没等仔细查看，就看大厨房里急急奔出两三个婆子冲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你们这般模样是为何？一个个凶恶模样？”季云发现小姑娘眼见要被抓住已经害怕的抖了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大小姐，三小姐不懂事，冲撞了您，奴婢们这就带走。”一个婆子眼尖，认出了季云，神色敛了敛，随意说道。

季云没有忽视婆子们的眼神，嘴上叫着大小姐，心里并不见得有多尊重，语气也只是稍稍的缓了缓。刚刚撞到季云身上的小姑娘这时却是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季云的衣服，急的眼里的泪花都快掉出来了。

季云安抚的拍拍小姑娘的头，拉到身侧，开口说道：“我几日没见过妹妹了，正是想的紧，你们自去忙吧，一会我送她会姨娘那。”

“小姐，三小姐顽劣，夫人让我们好好教育，改天你们姐妹再叙旧，如何 ？”领头的婆子似乎并不打算给季云面子，直愣愣的说道。

“小春，过来掌嘴，哪里来的刁奴，三小姐岂能由着她们这样胡说。”季云冷冷的说道。

眼前的几个婆子原本只是帮厨的粗使，只是看着府里都只听二夫人的，渐渐也变的势力起来，本来也没怎么把传言中软弱可欺的大小姐当回事，没想到竟硬生生踢到了铁板上，一时懊恼不已，开始口不择言：“这府里谁还怕你这大小姐不成，谁不知道季府是夫人的，我们都是夫人的人，看你敢动哪个！”

“小春，掌嘴，谁的脸上不挂彩就不准停。”季云的声音更冷了。

“是，小姐。”小春走上前，朝着刚刚说话的婆子就招呼过去。

“小春姑娘，你这是...，我们可都是夫人的人啊。”几个婆子这会是真的被吓到了，见小春也不言语，只能默默的受着，再不敢吭声。

“季雪，走吧，姐姐带你回姨娘那里。”季云刚听到几个婆子叫三小姐，脑子里就想起了小姑娘的名字，据小荷的说法，季雪是王姨娘的孩子，比季晨还要小两岁。王姨娘算是为人敦厚，在府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今天既然撞见了倒不如去会会的好。

季云叮嘱小春一会将饭食带回去，就随着季雪出了门。季雪一边小心的走在前面带路，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季云，也不敢多话。

季云低头看着季雪，一身衣服已经半旧了，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配饰，瘦小的有些过分，想必平时的日子并不好过。见季雪似乎有些怕自己，就先开了口：“季雪，刚刚是怎么回事？”

原本只是想随便问问，身边的季雪却吓得抖了起来，声音里都是哭音：“大小姐，我知错了，再也不敢去厨房偷拿吃的了，都是我自己的错，你千万不要责怪姨娘。”

“嗯，知道了，以后饿了就去姐姐那，厨房太乱，以后就不要去了。”季云想说的是你一个小姐身份，那里还是不去的好。可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受了苛待，怎么会做出这样不符身份的事来。

季雪没想到这个不怎么见过面的大小姐竟是这般柔和，一点也不像那个凶凶的二小姐，心这才安了下来，认真的带起路来。

两个人七拐八拐进了一处以有些破败的院子，远远看一妇人迎了出来。

季雪看到来人就奔了过去：“姨娘！”

王姨娘先是仔细查看了季雪，正疑惑跟在季雪身后的是谁，季云已经行至眼前：“姨娘，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王姨娘有些恍惚，连忙回到：“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快请屋里坐。”直直就引了季云往进走，像是怕被人发觉一般。

季云走近屋中，果然不出所料的简陋，看来看去竟连个丫鬟都没有，便出声询问：“姨娘，伺候你的人呢。”

“红姐姐她们早都被赶出府了，这里只有我和姨娘。”季雪插话。

“在大小姐面前不能这么没规矩，姨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王姨娘对季雪倒是管的很严，季云心里倒是有些喜欢起这个姨娘来。

“大小姐，听闻您前几日落水，我也无法去看，不知，现在可好些了么？”王姨娘关切的问着季云，眼神里透着真诚。

“已经无碍，姨娘，你与赵姨娘可曾交好，她那里也如这里一般难过么？”季云也不遮掩，直接询问。

王姨娘脸上一红，微微点了下头。

“季雪，帮姐姐一个忙，去到赵姨娘那里唤了她来，然后你留在那里陪着季谣妹妹玩一会，若有人问起，只说是王姨娘找赵姨娘。”季云摸摸季雪的头，柔声说道。

季雪很乖，听明白后就跑了出去，片刻后赵姨娘就进了屋子。

“姐姐，可是夫人又找茬羞辱你么？”赵姨娘进屋也没多想，直直奔着王姨娘问道。话说完，才发现季云在一旁，神情不免紧张了起来。

“赵姨娘，不用担心，是我让季雪冒了王姨娘的名唤你过来的。”季云微笑着说。

一旁的王姨娘虽不明白季云到底要干什么，但见刚刚对季雪的态度心里却是存了好感的，遂伸手拍拍赵姨娘以示安慰。

见赵姨娘神色舒缓，季云才又开口：“今日在厨房碰到几个粗使的婆子都像教训季雪，我便猜想二位姨娘的日子并不好过，才过来看看，竟没想到以至如此地步。实不相瞒，二夫人几次三番加害于我和季晨，以为她是为了嫡子之位才如此狠心。今日看来，竟连两个妹妹她也是容不得的。不知，二位姨娘可有替妹妹们考虑过未来？”

季云故意停下，察看二人的反应。

“大小姐，这季府自从二夫人当家之后，哪里还能容得下我们有所想呢。二夫人哪里有夫人当年的丝毫啊，现如今，我二人只能苟且活着，熬到季雪她们出嫁。只是大小姐您要多加小心啊，隐忍到出嫁，也就平安了。老爷虽常年在外，但还是念着夫人当年情分，万万不会薄待了您和小少爷。想那二夫人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日子终归还是能过的下去。”王姨娘努力劝慰着季云，同样也安抚着自己。

“姐姐，你怎么还这么糊涂，二夫人哪里想过要给咱们活路啊，那日若不是你我恰巧路过池塘将大小姐给救了上来，怕就不是病几天的事了。”赵姨娘算是个性子直爽的，藏不住话。

“不想那日竟是两位姨娘相救，季云真是万分感谢。”季云没想到那日落水竟还有如此的插曲，看来这两位姨娘倒是心地善良之人，这个恩，自己是要还的。

“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夫人在世时对我们那是极好的，反倒是我们现如今要眼睁睁看着你跟小少爷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却无能为力，还希望您不要责怪我们的好。”赵姨娘连忙解释。

“我明白姨娘是为了我好，日后我自会多加小心。”季云笑道。

“大小姐，这次老爷回来，一定要让他把您的亲事定下，至少能保命啊。”王姨娘恳切的说道。

“一门亲事，怕是二夫人也容不下的，现在我们只能想办法自保，否则，等不等的到爹爹回来都是问题呢。”季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大小姐，我们...现在只怕是没那个能力啊。”赵姨娘为难的说道。

季云看着两个姨娘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姨娘，我不能让季府就这样下去，更不能眼看着弟弟妹妹们受这样的对待。如果你们信我，还把我当季府的大小姐看，就听我的安排，就当是为了季雪、季谣搏一搏，不知你们可愿意一试？”

王姨娘和赵姨娘对望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大小姐，我们愿意，但就是怕事情对您不利，如果您有办法自保，就不用顾虑我们，季雪、季谣自有她们自己的命，嫡庶有别，您不用因她们而受牵连。”

“姨娘，季雪、季谣都是我季府的人，同样是我的妹妹，没有什么不同。”季云话说的轻，里面的情谊却让两位姨娘感动不已，一时激动的竟流下泪来。

“姨娘，你们想办法通知自己的娘家，挑选几个靠的住的人，我想办法让他们进到季府当下人，你们也好有个能照应的，日后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说着，季云拿出两张银票交给二人，以备不时只需，二人又是一番感激。

季云看看时辰，想着季晨该起了，便不多做停留，告辞了二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刚回去，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知道是穆暄来了，吩咐小春将做好的饭菜分成两份，一份送到自己房里，一份送去给季晨他们。转念又想起季雪，唤了人又多备了些点心拿到房里，好让灵儿给悄悄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