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近半个月,我几乎每天下午都得出去一趟,去往我那只两分地的菜畦。
走乡间路,踩叶影下细碎阳光,臂摆脚步都随有风,风又随有大地特持的味道,或香或臭。香,自然是由冬临仍昂然的各类野生植物所发,此外,被挖起、锄碎成畦的泥土,它也香,是自然而然的泥土腥香。至于臭,多是沤在菜畦一旁整桶的农家肥,桶上有盖子捂着,当然会有捂不紧的,臭气就是从那硬钻出来,随风逃逸。
冬风吹得紧,我步履却轻快,沿途景物都美,香臭气息皆可入闻。扯扯被风吹鼓的衫尾,极目那二分地菜畦,行走中我在想,大概我迷上打理菜蔬了。
孩子出生后的第一个秋冬,我围着孩子分身乏术,但觉时间紧迫,那容我想其他事情,更别说种菜了。第二个秋冬,就是去年,我似乎有了些空余时间,看着邻居婶母忙碌着种菜,我也来了点闲情买了菜籽也去整理了些菜地把它们一撒,随后的事宜便交由孩子的二爷爷去跟进了。今年的秋冬,已三岁的孩子让我有一种放飞的感觉,他们可以自主玩耍,不再那么地必须由我陪伴,于是,有关种菜的心思是一发不可收。
最先撒下菜籽是在九月中,那时我已颇后知后觉,毕竟邻里已经吃过好几顿绿油油的农家自产菜蔬了。某天,路过邻居家门口,邻居阿母正洗菜。我惊叹撒下的菜籽芽且未发她却已有收成,阿母笑说农历六月六一过她便往地里撒下菜籽啦。原来这么早就能撒菜籽啊!我再次惊叹的同时,心中默念数次:农历六月六……得把它记住。
那些在我后知后觉才撒下的菜籽,大概一个月后便能摘了。记得,摘菜的时候多小心翼翼啊,我会在一棵棵菜旁犹疑着摘哪棵好,脑海中甚至要浮现出眼前被摘青菜过几天更挺拔盎然的身姿。那时的我,是颇有牙一咬心一狠之感觉。
随后,我在屋旁菜地里种了葱蒜。几天后,偶然想起小时候吃火锅时常吃到细而嫩的油麦菜和玻璃生菜,于是赶紧地又去买这两样菜籽。挑选时,档口的老板娘和我分享种菜心得,说,种菜还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看着它们由一粒粒菜籽生根发芽,慢慢长叶子,给它们施肥除虫,心甘地天天给它们浇水……回来的路上,隔着包装袋,我捏着里面的菜籽,在想,种菜颇似养孩子,在自己的照料下,他们一天一天地长着,而后作出回报。相异者,长成的孩子将来会反哺我们,长大的菜蔬则成为菜肴给我们提供营养;孩子的长成需要我们更多更耐心的付出,菜蔬的长大则用时较短。
也许是因为人难免期待自己的付出能更快得得到回报吧,我越发地迷上种菜,每天定时定候地总得上一趟菜地,在菜畦边上侍弄一会菜蔬。
且称它们作菜蔬吧。其实它们有的刚撒下泥还没卧暖;有的撒下十多天了仍不见动静(是芫荽籽,得半个月才发芽呢,娇贵着呢);也有已抽出两片浅青色叶子的,若是早起的鸟儿找着虫儿不啄它们了,它们能成为菜蔬的机会很大,且用时不长。
野外的风就爱猛地吹,呼呼呼,额上几缕发丝被吹散了,在我眼前耀武扬威着。急着出门的我,竟只穿着一双小布鞋。平时当然是穿着水鞋才来菜地,地里总归会有泥啊水的,去溪边取水什么的,水鞋穿在脚下,则去哪也不怕了。
虽然脚下已然穿着小布鞋,该做的事终究要做好。还是得看几眼心心念念的芫荽粒究竟发芽了没、那豌豆要是膨胀得冒出泥面我得给它再补点碎土粒,茼蒿是否长得足够让我轻轻掐下正苗……那就避开水与湿泥,踩在干爽的泥块面上,舀水时尽量不把鞋子往水里踩吧。小布鞋依旧不可避免地沾着泥湿了水,尽管我已十二分地规避着。
昼短夜长的冬,傍晚总来得急切,夕阳也沉得匆忙,山色自然便暗得自然了。我得收收那颗心,轻轻勒它一下,好赶紧向炊烟已弥漫开的方向走去。
当路过芭蕉,似有暮霭随风,吹衣甚冷。而一径草野,仿忽点露成珠,沾鞋更湿。
心中迷着菜籽菜畦菜地,且幻想自己戴月荷锄归吧。
附上:曾经旧作《菜园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