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在《父亲的病》中写着名医的药引子:生姜两片,竹叶十片去尖,他是不用的了。起码是芦根,须到河边去掘;一到经霜三年的甘蔗,便至少也得搜寻两三天。
对于这么神奇的药方药引,在我腰疼之初也经历过。
都说“病急乱投医”,那个时候的我也逃脱不了这样的魔咒。我先是听从朋友的建议,在她称之为“中医世家”的亲戚那里看病。这位世家医生给我两个方子,一个是外wai'teng(就是蒸),一个是内服。
wai'teng就是蒸,两张床摞在一起,在下面床的中间开洞,里面放置火炉,炉上搁一口大锅,锅里倒入足量的水,然后里面放入医生开的药方。
因为时间久远,不记得方子里的全部材料,但我还记得其中的几样东西。虽不至于如陈莲河给鲁迅先生父亲开的必须原配的蟋蟀的药引子那般奇特,但也是很清奇的。比如必须是石滚(一种圆柱形石头,中间有孔,被牲口拉着滚动碾麦子的农具)碾压的麦秸秆,高粱头顶上的壳,还有几样东西,听都没有听说过,家里老人再三琢磨,找年纪更大的人询问,确认,才能找全这位世家医生所说的方子。
这些都弄好后,上面的床也开洞,罩在锅上,蒸汽往上冒,而我,像唐僧放在笼屉上一样,把腰对着蒸汽,开蒸!
一切安排停当,婆婆便站在门口,看着这张牙舞爪的架势,戏谑的笑。
这样的折腾,一次就让我放弃了,我实在受不了待宰的那种屈辱的感觉,受不了那个嘲笑的眼神。
吃的药也让人恶心不已。药引是童子尿,虽然药是婆婆熬好,眼不见为净,但还是很有心理障碍。喝了几付药之后,彻底离开了这位大神级别的医生,转而向着祖传膏药求救。
说起这膏药,也是鼎鼎大名的黄塔膏药,正规医院有门诊。一扎宽、两扎长的白布上摊上柏油一样的膏药,“吧嗒”贴在疼痛的部位,刚开始挺暖和,可问题是当时正值炎热的夏季,暖则暖矣,被 褶烂的感觉也挺不好受。所以没过几天,我就把膏药取下来,而后续洗掉的过程很艰难,好长时间腰上还有黑黑的洗不掉的膏药。
真想尽快摆脱这种痛苦!于是又到了当地的大医院去看。
也不知当时为什么没有去里面的门诊,只是在医院外面理疗科。说了症状,他问我腿疼吗?我说疼。又问疼到哪里?我告诉他,到小腿肚。
医生表情凝重的对我说:这是腰椎间盘突出,需要动手术,要不就有瘫痪的危险!
瘫痪?我被惊到了,我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面临瘫痪的命运?当时我就吓哭了,不争气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们回家和大人说一声吧!我对医生说。
垂头丧气的我们回到家,把医生说的情况告诉母亲。那天恰好堂嫂在,她说她有个老舅(舅爷),虽然年轻,但自学钻研扎针按摩术,经常自己给自己扎,现在在县城开了诊所,治好了很多人,“要不你也去试试?”堂嫂建议说。
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向嫂子要了地址,第二天就打着嫂子的旗号找到了那位有志向不畏难的老舅。
老舅看着大不了嫂子几岁,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很稳重,有医者的淡定气质。他自己在家里开的诊所,前来就医的人很多,墙上挂满了“妙手回春”、“当世华佗”之类的感谢锦旗,令人肃然起敬。
和我们同时到的还有一位60岁左右的老人,两个人夹着胳膊把他拖进屋里,看样子比我严重的太多。我们隔一天去一次扎针按摩,一星期后再去,医生说,那位老人已经好了,自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医生说他好的快的原因是那老人在县城住了一周,他不乱跑,扎了针灸卧床休息。一下子觉得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就安下心来准备在这里把病治好。可是一波一波“哎呦哎呦”着进来的病人,都健康人一样笑逐颜开离去,只有我,似乎见效很慢。医生说是因为来回跑这三十多公里的路折腾,让疗效不明显。
确实,来回六十多里路是个辛苦的事情,所以到后来感觉没有那么疼了,也就不再去了。这之后时好时坏,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感受到腰不疼是什么滋味。
换了那么多医生,治疗了那么久,到今天想起当时,我发现自己完全是被无知害的。
因为无知,所以盲目,盲目的听从任何一个人的话,其实没有从根本上去解决问题。现在想来,当时腰疼原因就是因为流产时间短,又淋雨受凉。如果从保暖处入手,再加上多休息,就会很容易把它治好。
朋友的儿子,军训的时候不小心闪到了腰,拍片子说是腰间盘突出,医生指导他卧床休息,没过多久,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棒小伙子。
另外,如果当时扎针按摩之后,听医生的话,在当地找个地方住下,巩固一段时间,也许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无法逆转的局面。
再者,纯粹是心太急,总想要一下子解除病痛,却不去想病去如抽丝的老话。
一位同学就曾说过,当年她因为孩子没保住,腰也出了病,麻木到不会走的地步,就是她那什一点按摩知识都没有的父亲,按照医生说的几个步骤,给她按了一个多月按好的。她说其实刚开始一直没有感觉,直到一个月后,效果就突然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所以心不能急,还有坚持,这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