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鬼

K市本月先后有胡姓市长跳楼和赵姓局长上吊自尽，同葬于市郊西北金安福地，先后成鬼，因阴府一日当人间一年，虽同月葬，有老新之分，胡为老鬼，赵为新鬼。清明日，祭者如云，福地鼎沸，香烟缭绕，人声喧哗。墓中骨灰皆浮游陵空，虚形成鬼，乐享祭祀，生吟死唱，同庆鬼节。独胡、赵两墓无人祭扫，可怜一撮骨灰无法腾空，形拘墓中，孤影自照。至夜，白天嬉游之鬼皆疲，息影回府，福地肃杀。胡与赵乃得脱骨（灰）聚形，腾于外。两鬼悠游片时，聚于山前松影。是夜，月光依稀，松影如墨，松涛如歌。胡鬼对赵鬼说：赵局，我有两问，你为何无亲人来扫墓，为何要上吊自尽？赵叹道：生前聚财，小有所得，再过一年便可安然退休，凭聚财乐享晚年，不料风声突紧，闻纪委已对我暗查，下月即有行动。我每日坐卧不安，茶饭不思，抑郁难止，生不如死。也曾想以跳楼、溺水、自创、车撞、吃药法自尽，终不及上吊法立绝，可保尸身，且我闻上吊独享我国传统自尽法美誉，凡烈女儒士自尽首选上吊。因我另有聚财藏于私处，无人知晓，若家人前来扫墓，我形必显外，私钱也必被纪委查获。我已托梦妻子，告知藏处，并嘱不可扫墓，待风声过后，来年再扫不迟。胡鬼连赞其谋划缜密，上吊手法富含诗意，不愧任职过发改委及文化厅主要领导。赵鬼也颇自得，反问胡鬼：胡市长一向岸然道貌，形象颇佳，为何要跳楼，为何也无家人祭墓？胡鬼长叹：大树已倒，猢狲四散，局势遽急，不及思虑，只好跳楼，一了百了。好在我妻女都遂意海外，昨日已在海外家中祭扫，并微信了图片，我已通过骨灰盒中随葬的阳间手机看到，心甚安。赵鬼羡道：墓地WIFI交积，网络发达，我竟忘记陪葬时留下手机电脑等阳间遗物，阻我阴阳相通，只靠传统托梦，愧哉！又问：我闻胡市长生前为一等风流情种，处处留情，件件可颂，为何不见情人来祭扫？胡鬼喜怒交加，道：我视诸女皆文明鸡也，有求我则鸣，嘤嘤委身，非我所迫，无情可言，逢场作戏罢了。话未尽，忽听山中群怨，见黑压压群鬼不知何时叠聚松影边，张耳偷听。诸鬼眦牙裂齿，暴目嘶喊：打倒老虎消灭苍蝇。两鬼瞬忽散作青烟，慌不择路，逃入墓中，不复出。

牙血

张一凡，粤人，豫章工作，性忠孝，每年清明必千里返粤扫墓。因岳父近逝，清明时，与妻及姻亲共赴梅头山祭扫新墓，未返粤。夜，梦中忽觉口中波涛泛滥，以为津痰，吐，复睡，仍泛滥，再吐，不绝，开灯察视，则床前血迹斑斓。大惊，股颤栗，以温水洗漱，则血流如注，复以棉签蘸滇白药敷牙龈，俄顷，棉签成山，血仍不止。妻大哭，陪赴医院急诊。医生诊断牙龈糜烂穿孔，需防败血，乃以药棉塞孔辅冷凝，并开七日针剂，嘱每日二次来医院换药点滴。首滴毕，觉血止，心稍安，妻容转晴，悠闲回，不意，所携药剂竟忘于车中，遍寻不得。妻安慰道：药去病除，丢了也好，病便转到拾得人身上。试取药棉午餐，不料，血复出不止，仍以棉塞回。妻忽言：我昨晚做一怪梦，梦见祖母从墓中回到家中，与家人共餐，食间，你妈说梦见你最近脑色苍白，嘴唇出血，问祖母何方可治，祖母狠道小子不孝，病由自取，我也无方。张惊骇不已，与妻道：此是祖母怪我未回家扫墓，有此报应。不及更衣行李，夫妻直奔车站乘高铁返粤。次日凌晨辗转至家，未稍息，购冥币、香烛、鲜花、草纸、炮竹、金屋手表名车诸冥具若干，直赴祖坟山。至祖母墓前，见墓碑祖母遗像怒目直视，急修葺墓碑，裁剪墓周衰草败叶，净水洒地，供香放炮。夫妻整衣理容，跪倒，以额叩地，匍匐前行。张泣道：不孝孙一凡因岳父近逝，不及回家为祖母大人扫墓，实双孝难全，今尽孝来迟，请祖母见谅。妻也哭号：清明前三后四扫墓不迟，今不孝孙媳为祖母多烧纸钱金屋手表，望祖母好好受用，愿在天之灵保佑我家平安，一凡身体健康。俄顷，纸物烧毕，清烟四散。回视墓碑，祖母满面慈笑。张忽觉牙间药棉不知何时脱落，血已止，病痊愈。

四喜

清明节，正值西班牙国家德比。赛前，巴萨球王梅西兴起，至某中餐馆用餐。餐馆老板大喜，特意奉上中式四喜丸子。梅球王尝后，赞不绝。老板本是巴萨忠诚球迷、梅西忠实粉丝，已购德比彩票多注，押巴萨4：0胜皇马。趁机道：球王，德比日正是我国清明节，这天后辈要去墓地扫墓，祭祀先人，祈求好运。球王疑，老板比划道：球王是基督徒，就当这天是中国的复活节。球王今天把这碗四喜丸子吃下，比赛前，再对着祖先安葬方向跪倒并叩头三次，默诵祖先名字，祖先会保佑你在德比战中连中四元。球王疑而信。赛日，歌毕，梅西中圈开球前，果然面朝西方阿根廷方向跪倒并三叩头，嘴中念念有词。是日，巴萨大胜皇马，梅西神勇无比，独中四元。老板彩票大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