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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婆媳关系,为了说清楚说透彻,不得不先荡开一笔,扯远点来谈。
中西方的文化有着明显的差异,西方更多的强调团体,强调法律公德。而中国的法律、道德,貌似所有的标准都可以视承受人与自己的关系来个折扣。今天大骂贪官的人,如果亲人有机会做了贪官,他不但不骂,还会将之称为“能干”。这种差异来源于中西方不同的社会关系起源。西方的主流价值观是从“部落”的形态传下来的,这是个典型的团体模式。团体中的个体无法单独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求生,他们必须建立一些共同的规则来保证团体运行,同时确保每个人都可以公平的享受到这些权利。而中国是农耕社会,种地这件事情,分工程度低,家家户户都可独立运行,跟别人发生联系是次要的,即便发生联系,也是基于亲属关系或地理位置。对于离他很远的人,不能感知他的需要,也不能提供相应的帮助,自然,他不会考虑与这些人建立关系。
由此可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发源于彼此之间的帮助和需要,当没有了这种需要时,关系也就不复存在了。在人的成长过程中,会碰到一些困境,只要不被打倒,总是过得去的。所以体会的区别就在于这是个有人帮助的困境,还是独自勉力支撑的困境。不同的体会会影响接下来的行为。
因而,我想到了中国的婆媳关系。几千年来,因着中国传统文化和对女性的限制,婆婆有着绝对的权威。但由于“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原则,风水轮流转,闹得怎样不开心,总有忍耐等待翻身的一天。而近年来,婆媳关系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婆婆抱怨儿媳不尊重老人,儿媳则历数婆婆奇葩之处,理至辩不清处,便归结为有个好老公自然可以解决婆媳问题。而男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压力山大,完全不知如何自处。如若大家理智的分析,便知道各种关系的建立如同社会文化一样,归根结底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别人跟你的关系,取决于你能对别人需要的反应。刨除情感因素,亲子、婆媳、夫妻、朋友,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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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婚姻成立之初,想必女孩子都幻想过拉着婆婆的手亲如母女,没有一个女孩是抱着跟婆婆斗天斗地的想法嫁过去的。但随着日积月累的矛盾,生活方面的差异,争吵之势渐渐显现,往往在第一个孩子出生前后达到顶峰。为何家家逃不开这样的一个结局?还是老祖宗说的透彻,“十年看婆,十年看媳”。这是个因果关系,前十年无法建立稳定感情的婆媳,在后十年面对年迈的老人需要照顾的情境时,出了钱就认为尽到了义务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要知道,婆婆之于媳妇,既无养育之恩,又无思想上的共鸣,不过是一纸婚书结成的亲戚。媳妇对婆婆的尊敬来自于对丈夫的爱,而婆婆对媳妇的关怀,也无非是希望自己儿子过得好。这样夹满了目的和中间介质的关系,很难获得感情深度和厚度的累积。但当今社会,女性经济与思想均较为独立,遵循中华民族敬老的传统道德,看在老公的面子上,多半还能隐忍一二。在这个阶段,婆婆最多制造点不愉快,但不会影响媳妇的生存,所以除去太过奇葩的存在,婆媳总还能相安无事。
但只要是女人,多半就逃不开生育关。任你如何能干,如何独立,都不得不向身体上的巨大变化投降,这大概是现代女性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无能为力的情境。于是,一贯独立自主的女性无所适从,你不再能依靠毅力或努力去掌控当前的局面,你必须寻求帮助。而因着女性的独立,婆婆无法掌控小两口的生活,加之儿子长大,与母亲逐渐疏远,于是丧失了精神寄托的婆婆会感到无比失落。等到儿媳怀孕,立刻神采奕奕,似乎大权重握。当然,我不是说所有的婆婆都会借机虐待儿媳,但是确实很少有婆婆真的愿意认真倾听儿媳的需要。也许,很多婆婆都是在按照她们认为最好的方式去照顾媳妇,但她们忽略了现代女性的成长环境。从小,她们不缺吃穿,她们对物质并没有那么多渴求,多吃一只鸡,几个鸡蛋并不会换来她们的认可与感激。相反,在怀孕月子带孩子的阶段,她们被剥夺的是自主掌控生活的能力。她们从未失去过这种权利,这种缺失让她们恐惧,她们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帮助她们重掌这种权利,或至少在她无能为力时,帮助她实现她的想法。对于并无紧密联系的婆媳,这才是真正的建立彼此间关系的决定性时期。
遗憾的是,大多数婆婆打着照顾媳妇的名义,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忽略儿媳的心理需要,只提供体力方面的服务。于是,月嫂盛行。月嫂可以提供所有婆婆能够提供的体力服务,作为雇主,媳妇具有掌控其行为的能力,即便是翻身都困难的月子,依旧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想必有经济能力的女性,都知道如何选择。加之中国的丧偶式育儿模式,男人对孩子教育活动的缺失,会使夫妻关系在孩子出生后面临一个重要的矛盾期。当媳妇对丈夫的爱淡薄甚至不复存在时,基于此的对婆婆的尊重如何还能存在?媳妇在产床上生死一线,在月子里不能自理的时候,她面对的就是最真实的生存问题,什么敬老的道德,家和万事兴的面子,统统敌不过生存威胁带来的恐慌感。这时候,就是真的,较为纯粹的婆媳关系。这时,婆婆可以以长辈的身份,给予媳妇温和的指导和亲切的关怀,帮助她实现她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中,真正收获儿媳的敬佩信任和感激,这是月嫂做不到的。反之,不能正确回应媳妇的需要,就等于彻底破坏了婆媳关系建立的关键契机。一旦月子过去,当媳妇重新拥有自己的生活时,她就很难再真心接受婆婆了。没有了对婆婆的需要,修复婆媳关系则更是无从谈起。
心理学有个概念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个人认为,月子里女人的心理与之有类似性。对于危及生命的事情,我们会记得很牢,并因此对这个威胁生命的事件或物品产生恐惧。而月子里,媳妇第一次体会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依赖别人生存,这同样会记得很牢,对在月子里让她不愉快的人和事产生恐惧和排斥。这就是为什么老话说“月子仇,记一辈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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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愚见,当前恐怕会是中国婆媳矛盾最为突出的几十年,到了80、90后成为婆婆,也许会有大的改观。那个时候,女性地位进一步提高,物质进一步丰富,小两口可以独立、不受干扰的建立婚姻,婆婆不再有“我帮你买房,给你彩礼”的优越感,能够体会生育期女性的心理需要,有节制的,恰当的回应媳妇的需要,也许会有更和谐的婆媳关系。
一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