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挣扎,死的反抗

                                  --《生死场》  读后感

在哈尔滨附近的一个偏僻的村庄里,生活着这样一群农民。他们如同动物一样,每天忙着生,忙着死,直到“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的到来,才真正地激发了他们的觉醒......

  小说的前半部分是阴郁沉重的。在这个偏僻、寂寞的乡村里,祖祖辈辈生活着一群为着生计而耕作劳动的农民。有麻面婆和二里半一家,老王婆和赵三一家,李二婶子和李青山一家,以及金枝、月英等人。他们的生活是单调枯燥的。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长此以往,反反复复。他们将菜田、粮食、牲畜视为生活的全部。尤其是书中王婆卖马的情节,可以看出王婆是极其痛苦与不舍的,老马对于她来说就像自己的生命一般。但她没有办法,为了钱,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忍痛将老马卖掉。正如作者所写,“农家无论是菜棵,或是一株茅草也要超过人的价值”。他们是值得同情的。这也正是当时中国广大农村普遍存在的现象。在那个贫苦残破的年代,为着生计,人们只能拼命劳作,以满足物质上的需求。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吃饱穿暖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精神上的匮乏和枯燥不堪的生活使他们逐渐感到厌倦。男人们开始抱怨,而女人们和孩子们则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接受着无休止的责骂。在四月的季节里,全村忙着生产,妇人们为着生产疲乏着。庄稼和牲畜都逐渐肥起来,只有女人在乡村夏季更贫瘦,和耕种的马一般。然而,纵使她们如此辛苦,却往往得不到男人们的关心与安慰。在月英和金枝受着生产的刑罚的时候,她们的自私的丈夫却只是在不停地谩骂和殴打。在王婆服毒将死不死之际,赵三甚至“用他的大红手贪婪着把扁担压过去,扎实的刀一般的切在王婆的腰间”。这些女人们是不幸的,而导致这种悲剧的真正根源正是男权社会的压迫。处于卑微地带的女性没有选择,没有话语权,也根本无力反抗。女性以最直观、最敏感的方式体验着人生百态,尤其是在男权社会、在充满奴性色彩的文化环境中,女性的人格被践踏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值得反思的是,在当时,辛亥革命已经爆发,封建专制王朝已经倒塌。随着新文化运动、五四思想解放运动的发展,民主科学、男女平等的思想也逐渐传入中国,女性意识开始觉醒。但在广大的底层农村地区,“三纲五常”、“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余孽仍旧根深蒂固,新文化无法真正把绝大多数麻木的民众唤醒。由此可见,革命和改革并不彻底,效果十分微弱。这是革命的失败,同时也是那个时代的失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这也启示我们,改革不能只流于形式,要深入基层,深入广大工农群众。

  此外,他们的思想也是非常保守封闭的。村中流行传染病时,他们宁可自己病死,也不愿让穿着白外套的“洋鬼子”给打针。他们排斥外国先进技术与文化,故步自封,这种国民的劣根性也进而导致了中国农村长时期的沉滞、闭塞和落后。

  然而,村人们也不尽是软弱无能的。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懂得反抗。因为地租的涨价,赵三和李青山等人组织起了“镰刀会”,想要铲除地主阶级,以争取农民阶级的独立。但因着赵三的失误,行动失败了,“好良心”的赵三对地主妥协了,“镰刀会”也终究以一场闹剧告终。这种地主与农民之间的阶级斗争,在当时那个时代,显然是很难胜利的。自古以来的封建地主阶级便处于剥削地位,而农民阶级也往往逆来顺受,这是当时中国农村普遍的现状,更是时代的悲哀。

  死人死了,活人计算着怎么活下去。十年的时间,转眼间就在村庄亘古不变的生死轮回中度过了。他们依旧如同十年前那样,蚊子似地活着,糊糊涂涂地生殖,乱七八糟地死亡,用自己的血汗、自己的生命肥沃了大地,种出粮食,养出畜类,勤勤恳恳地蠕动在自然的暴君和两只脚的暴君的威力下面。

  但这样的生活是不能长久的。在一个雪天里,“黑色的舌头”来了,宣传“王道”的旗子来了,村人们永没见过的日本旗子取代了中国旗子,东三省轻而易举地就沦为了日本人的殖民地。在所谓的“王道”之下,日本人烧杀抢掠,强奸妇女,毒化农民,无恶不作。就连都市、尼姑庵也都饱受着日本人的摧残,逃无可逃,即使非人的生活也不可得。

  终于,这些老中国愚昧的村人们开始觉醒了!屯子里的小伙子召集起来,组成了革命军,宣誓着“救国的日子就要来到,有血气的人不肯当亡国奴,甘做日本刺刀下的屈死鬼”“等着我埋在坟里......也要把中国旗子插在坟头,我是中国人......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不......不是亡......亡国奴......”。就连寡妇们也哭喊着“是呀!千刀万剐也愿意!”“若是心不诚,天杀我,枪杀我,枪子是有灵有圣有眼睛的啊!”。女人们的心中由对男人的恨而转向对小日本子的恨。这是整个村庄思想的转变,也折射出整个中国民族意识的觉醒,让人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尽管这光亮微乎其微,转瞬破灭,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农民阶级思想意识的转变对于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的建立和抗日战争的最终胜利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萧红先生在这本书中,以散文式的叙述和细致入微、生动形象的描写手法,为我们展现了在哈尔滨的一个偏僻的村庄里,农民封建愚昧的小农意识的转变和民族意识的觉醒。那是“力透纸背”的对“北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的描绘。同时,这也是正是当时中国广大农村的缩略图。她以这个小村庄人民的“生、老、病、死”的轮回以及在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东北后他们遭受到的更沉重的苦难和为生存而被迫奋起抗争的故事,真实且深刻地折射出中国革命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有着真实的受苦受难的中国农民,有着野生的奋起。正如鲁迅先生所说,它“显示着中国的一份和全部,现在和未来,死路与活路”。

  读完《生死场》,我被当时人们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深深地震撼了。他们在那个如此压抑甚至恐怖的环境当中,仍然顽强的生活着,他们对于生的坚强和死的挣扎是超乎想象的。虽然时代造成了他们的生活悲剧,但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被彻底奴化,他们是敢于奋起反抗的。这也让中国的革命道路看到了一丝希望。尤其是小说最后,固执的视山羊如生命的二里半也终于肯狠下心来舍弃了它,独自踏上了寻求生存之路。这是这本书中最令人惊喜的改变。

  对比当时那个年代人们近乎绝望、悲苦的生活,我深感今天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我们要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即使身处安逸舒适的环境,也不应荒废年华、虚度光阴。反而更应志存高远,自立自强、顽强拼搏。这才是《生死场》带给我们最大的启发,也是当今时代给予我们的正确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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