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什么在我们心中彷徨了两三天,而后返回原处……黑暗。我们的心被掘出好几口井。井口有鸟掠过。”
那么深的寂寥。
一颗被俘虏了的心。
在村上春树《1973年的弹子球》里,这样的寂寥处处弥漫。
“我”在某一天郑重其事地剃了胡须,扎了领带,换上新鞋,去某车站上看狗。
点了十几根烟、喝了冰凉的自来水之后,还没有等到狗的出现。
当终于有一条狗出现时,“我”对它说:“等得我好苦。”
“我”是在跟狗说吗?
当然不是。
我其实是隔着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时空在跟直子说话。
直子曾经说过:“车站月台上总有狗从这头走到那头。”
她在说这些话的过程中,曾经笑得像《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里的柴郡猫。
后来,直子消失了,可她的笑容却没有随之消失。
读到这里,我忽然就想起了《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莉香。她一个人跑去完治的家乡,寻找并感受他留在那里的点点滴滴。
那样近乎无望的爱和深情,让我在隔了近三十年的时光后再想起,依然为之动容。甚至心里有一种隐隐的疼痛。
再后来,“我”陷入了弹子球“这个可诅咒的世界”。那台三蹼宇宙飞船弹子球机,忽然就俘虏了“我”——
“只有我理解她,只有她理解我。”
就好像杰和他的猫,“啊,相处久了,我晓得猫的心思,猫也懂得我的心思。”
可这样的“懂得”却无法来自身边的人。
所以,和“我”同处一室的双胞胎姐妹,工作室里的那个长腿女孩,尽管她们分明都对我怀有情愫,可我却对她们紧闭心扉。
我宁愿费尽心思去寻找那台失落已久的“宇宙飞船”弹子机,宁愿跑到荒郊野外的仓库里这台弹子机吐露心声,宁愿陷在那些和这些过时了的弹子机连在一起的过往岁月里。
可那些过去又能给予“我”什么呢?
那些很早很早以前就已死去的时间的碎片。
那些“如远去的光”的回忆。
它们依旧在我心里彷徨。
只是,终究还是要告别,就好像那曾经让我如此痴迷的弹子球机,其实已经进了“墓地”,终于,失去了对“我”的魔力。
“我躺在长满狗尾草的草原上静听风声”。
“我”终于决定要走了。哪里都可以。
“我走我应走的路就是。”
只是,走是艰难的,离开也是艰难的。
“我”听来的故事里,出生在土星的人,尽管土星的生活很不易,却还是决定回去。只是因为“生在那上面”。
这一点,也像极了我们大多数人的生活:尽管现实很不如意,却依然不愿意改变,不愿意离开。
因为对未来和未知的恐惧,所以宁愿保持不如意的现状。
一边是过去和现在,一边是未来。
一边是留恋,一边是向往。
好在,“我”终于下决心要走了。在某个清澄得近乎透明的秋天。
什么都别想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