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得一声响,海棠被疼痛弄醒,立时睁开眼睛,看到哥哥立在床边,右手高高得举着一只鞋子,海棠明白了,哥哥就是用这个“凶器”打了她的头。
见她醒了,哥哥就“嘿嘿”得笑着说,睁眼了!睁眼了!跟我玩儿!跟我玩儿!海棠一骨碌身从床上爬起,鞋都顾不得穿,扒拉开哥哥撒腿就往外跑……
海棠家有哥哥和她两个孩子,哥哥较内向,小学时学习十分优秀,中学时回家路上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眼见司机只剩下半个脑袋,当时就吓晕了过去,千呼万唤醒来后,两眼发直,没了往日的光彩,似乎是失忆又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整日傻呵呵得笑,不高兴喽还会打人(尤其是家人)。海棠爸妈带着他洋法土法试了个遍,也没能治过来。他爸妈虽说没放弃,心里也明白治愈的希望非常渺茫。
海棠的父母骨子里极度封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儿子身上。只要一打听到什么医院或医生可以诊治儿子的病情,就请假前往,使得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在家里海棠是棵被丢弃的小草,如孤儿般生存着,在她心底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个温暖的家。
她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她明白在家吃“嫌饭”是万万不能的,就报了个美容美发班学理发。学成后经校方推荐到一个本市有名气的发廊实习。
海棠扎着一条半尺长的马尾辫,长着一副类似张柏芝的眉眼,瘦瘦高高的个儿,年芳十九的花季,再加上她那和气的态度,认真的表情,不但被发廊老板主动签约留了下来,还招来了好多回头客。
海棠负责洗头,好多都排队等她给洗;海棠负责剪发,好多都预约找她给剪,有的甚至没过十来天就又来了,找到海棠要求剪发,说“头发长得不行了。”看着再剪就要露出头皮的顾客,海棠哭笑不得。
老板当然知道这些剪发的顾客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毕竟是做生意的,总不能轰顾客吧,所以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人也是规规矩矩得排队,一分不差得交费,为得就是多跟海棠呆会儿,多看看海棠。
发廊下班很晚,海棠的家人也不会来接她,所以不论春夏秋冬,海棠下晚班喽就穿着土得不能再土的衣服,口罩遮脸,能赶上末班最好,赶不上就走回店里骑那辆“老爷车”回家。
国庆节过后的一天,海棠没赶上末班,极不情愿得回店里推出了那辆哪儿都可以当铃铛的老爷车骑上往家赶。骑这辆车子十分健身,不卯足了劲蹬它就不走,海棠吭哧吭哧骑到小区门口时感觉快窒息了,从车子上下来一把摘下了口罩,大口大口得喘着气。
“喀”得一声响,一辆出租车停在海棠前方的路边,从车上下来5个小伙子,一个个喝得有些高,摇晃着向前走。海棠没敢超过5他们,就推着车子在后面慢慢走着,想他们路过小区时她再骑上车。可她那辆老爷车推着走也不安静,一路哗楞哗楞得老响,吓得海棠心跳得比车子还响。
熬着那帮人终于走过她们小区门口了,海棠贴边儿紧跑两步骑上车子向小区门口驶去。人要倒霉喽喝口凉水都塞牙,这话说得一点儿没差,海棠快到门口时只听“卡擦”一声车链子折了,她一个空蹬身体有些失衡,没来得及伸腿撑地就一下子摔倒在地。这动静惊到了前面那几位,他们居然往回走了过来,海棠更加惊恐了,她越想快些爬起来越是起不来,在她和车子“搏斗”时,那几个人已经走到眼前,一个拽着车把将车子提了起来,一个过来扶她,她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扶她的那人说“大妈,没摔坏吧?”海棠忍着疼,从牙缝里挤出一几个字来,
“没事,谢谢!”
那几个人好奇“大妈”的声音怎会如此年轻?过来一个穿白T恤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昏暗的路灯下,海棠看到了五双睁大的眼睛,她一下子甩开那只拽她的手,玩着命似得跑进了小区,仿佛后面站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野兽。
她一口气跑进自家楼道,才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脱”得同时心随即一紧,“不好,老爷车还在那儿呢,明儿怎么跟老板交代啊。”目前这种状况她是打死也不敢再回去了,只能天亮后再去找吧。
次日海棠休班,大白天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口罩去门口附近找那辆“老爷车”,附近转了几圈,哪里还有它的影子啊?咳,上班后老板还得让赔车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海棠心里嘀咕着回家了。
过一天海棠是下午两点去发廊,到发廊时她惊讶得看见那辆老爷车赫然停在门口。都说“老马识途”,难道这老车也识途么?海棠顶着一脑门子问号推开了发廊门。
进得门来老板迎过来说,“海棠!快去换衣服吧,这几位还没开门就在此等候啦。”
海棠应了一声,朝老板说的方向瞥了一眼,她愣住了!这几位好面熟,这不是前天晚上管她叫“大妈”的那几位么?
她一低头赶紧去到里面换上工作服,带上口罩出来,那个穿白T恤的头发已经洗完,坐在座位上等她来理发。海棠走到那人身边,一手举着梳子一手拿着推子,盯着那人的头顶说,
“先生,选什么样的发型呢?”
“你剪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白T恤微笑着看着海棠。
听完这话,海棠的血液如凝固了一般,不知如何作答。咳,什么也别说啦,还是好好剪发吧。海棠在心里默默得叮嘱自己。整个剪发过程,海棠感觉到那双眼睛自始至终得盯着自己。从白T恤开始,接下来每天一个,直到他那几个朋友(哥们儿)都剪完发了,他们依旧每天来这里。
发廊老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私下里找海棠说“这位白T恤”是不是看上她了,她喜欢固然好,如果不喜欢得话还是想办法保护自己吧。
海棠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有可商量的亲人,妈妈不能,爸爸也不会管,哥哥更不用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只能自己做决定。
白天在发廊人多还好说,晚上下班她总是想方设法得摆脱白T恤,有时甚至自己独自从后门溜出去。
终于有一天,守候了一天的白T恤将从后门出来的她一把拽到了车里,砰得一声关上车门。海棠佯装镇静,身子尽量往后靠,恨不得靠近后备箱中。白T恤想抓海棠的手,吓得她慌忙将两只手藏到了屁股下面,白T恤见她如此紧张,反倒笑了起来,“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吃你。”
“大、大、大哥,你让我回家好么?”笨拙的海棠不知说什么好,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T恤笑得更欢了,“好!这个我爱听,把'大'去喽,叫'哥'就成。哥这就送你回家。”
他问海棠家在哪儿,海棠说出了小区名字,白T恤让司机往那开。终于熬到了小区门口,海棠抠开车门跳了下去,白T恤也迅速下了车,想送她回家。在海棠得极力反对下,他才停下了脚步,一字一顿得对海棠说“记住!你就是为我生的。”海棠听了心里一紧,同时心里似一股暖意升腾起来。她渴望被保护,渴望家庭的温暖,但她又怕被欺骗、被伤害。
从那天后,她如梦境般享受着来自白T恤的呵护与宠爱,甚至不愿醒来。
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两人终于在一起了……
一次,他们两人乘公交车出行,车上有人扒拉了一下海棠,并对露出不满神色的海棠辱骂了几句,白T恤见了怒火中烧,三拳两脚将那人打倒,并从车窗扔了出去,随那人落地得还有海棠的一颗心。
让白T恤他们进监狱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他手下的哥们儿对一女孩儿施暴,他不但知情不报还帮着隐瞒和藏匿,海棠鉴于事情的性质,决定和白T恤斩断关系,两人从此没有了未来。
海棠没选择等待,她得活下去,知道自己家境不好、没有固定工作,最关键的是男人最重视的纯洁也献给了白T恤,感觉自己就是件“次品”,相亲条件就是除了经济条件好之外,其他全不如自己才好呢,免得对方挑剔。
她那段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千赶万错就怨自己没能过上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日子。
好在她与白T恤交往的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不久发廊搬家她被调往离家较远的分店,她申请了住宿。换了环境,换了心情,她选择重新开始。
一位常来做头发的阿姨似是媒婆托生的,今世也未忘记“本行”。她一眼就看中了海棠,将手中的“男货”一一向海棠兜售,探听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海棠想,自己也该有个家了,找个条件好些的,对自己好点儿的嫁了吧。
小天是家中的独子,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看了海棠的照片就喜欢得了不得。见面、约会、订婚直至结婚,都是小天主动的,海棠只是默默得顺应着,愿望就是想有个稳定的家。
她跟小天在一起的日子,感觉自己像一个旁观者,不能尽心尽意得融入其中,日子在平平淡淡中一天天过去。
宝宝的出生,小天欢天喜地,海棠看着襁褓中的小脸儿,仿佛看到了刚出生的自己。突然间她那冰封已久的心被一道日光温暖,她发誓要将自己活成光源,来温暖“小海棠”的一生。
白T恤出狱的那一天,重新拥有自由的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得寻找海棠。他拿着海棠的照片如侦探一样到处查询。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一日他站在海棠面前,他面对没有激动没有兴奋、平静得如同雕塑的海棠,感觉那颗要跳出来的心突然被冰雪封住,冷得他透不过气来。
白T恤双眼充血,依旧如先前那样说出了那句话“海棠,你就是为我生的。跟我走吧!”
海棠听到这句话虽面无表情,心内却如火烧。她承认,这个男人以前让她心动,现在依然如此,但她清楚,自己一定要做一块冰,冻灭他心中的火,为她的“小海棠”,更为自己,因她想过平静的生活。
这突如其来心动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对不起小天的相伴和关爱。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得吐出,用尽量平但非常冰冷的语气对白T恤说“为你出生的那个海棠已经死掉,不要再记挂她了”。
她盯着白T恤那瞪得大大的眼睛,“出来就好,咱俩缘分已尽,我已结婚生子。你还是寻一个值得你爱的人共度一生吧。祝你以后过得幸福。”说完她迅速转身,匆匆朝家的方向逃去。
她的话如同一枚巨大的钉子,将白T恤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海棠清楚,从此后“小海棠”会有一对疼爱她的爸妈永远守护着她,这是她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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