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天,忽雨忽晴,闷热的西南风吹焦了在田里拨着蒜苔中年夫妇的脸庞,汗珠还没流到下巴便消失了。粗糙的手指染尽绿色的蒜苔渍,嵌进开裂皮肤的缝隙中。俩人微驼的身影在小半人高的大蒜行中缓缓移动,约五斤一梱的蒜苔被抛到田埂边的小路上,等待着小贩的收购。
“收蒜苗喽,收大蒜苗喽”!有辆三轮车在村里小路上四处游荡,经过这里时,男人大声问道:多少一斤?
小贩关了高音喇叭,扯着破嗓子回道:8角1斤。
男人又问了一遍:8角?
小贩回道:嗯呐。
沉默了一会儿,小贩又大声问道:卖不卖沙?一边加大三轮摩托车的油门,佯装要走。
“昨天不是1块4吗”?女人问道。
小贩却不做任何回答,
“不卖”,男人肯定地回答了。小贩便又开启了高音喇叭,绝尘而去。
随着蒜苔数量的增多,老俩口不由得担心起来,今天不卖掉,还得运回去,明天蒜苔就会变老了,重量也会减轻多的,这时晴时雨的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我去几个收购点看看”,说完,男人急步走到距离田地半里路的家中,骑着电瓶车走了。
约莫半个多小时,男人与刚才来过的小贩一道回到田埂间,朝女人说:买掉吧,回家抬磅!
那磅秤最老式的机械秤,纯铸铁造的,重约200斤,男人在后女人在前,用扁担抬着。那瘦弱的女人,是否能承受得了这磅秤的重量,加上小路的不平坦,行走异常艰难。没人帮她,一切只能靠自己。
经小贩简单的验收后,确定他们抬过来的磅秤作为此次交易的计重工具。小贩车上有台电子秤,却并没有使用。可能是男人不相信贩子们会有良心,他们的磅称肯定不准,宁可花力气去抬自己使用多年的磅称。
堆在田埂上的蒜苔,被夫妇俩一梱梱地拾到磅秤上,小贩负责监督,称完后送到小贩的车上。从头到尾,小贩并不帮忙,刁着烟指挥着。
俩人忙碌近一天,一共拨了200多斤的蒜苔,小贩熟练地付完款,迅速离开 。
夫妇俩继续拨着蒜苔,在己耗尽他们大半生的田地里。女人嘀咕起来:早知道这么便宜,今一早我就去帮人打药水了,150块一天,还包顿中饭呢!男人望了她一眼,女人便不再言语。她也知道,蒜苔不拨掉,根部的蒜头也不会长大。今年这半季,只能期待根部的蒜头能卖个好价钱了。
一个路过的村民问他们:你家的蒜苔卖多少钱一斤?男人哼了一句:8角!
村民安慰地笑道:你家卖的还不错呢,大田量多的,只卖了6角5分钱1斤。刚我才从那里过来的,雇了不少工人在拨蒜苔,人工费就得2角1斤了,估计亏得不轻呢!
听到村民的叙述,夫妻俩相互对视了一会,沉默不语……
曾经疯狂的大蒜产品,最高位达7、8元1斤,蒜苔经过保鲜后春节期间上市,价格更是吓人,根本不是蔬菜了,比肉还贵。
每年,农民们都象猜谜一样,决定种些什么。市场紧俏了,有人炒作了,风调雨顺了,便能赚点钱。第二年,大家便一窝蜂都会种植这样的农作物。结果就是去年赚、今年亏,明年又不知种些啥了,如此周而复始。种地的农民怎么也富裕不了,但的确有很多人在这农副产品流通链上巧取豪夺着。
蒜苔的无奈,映射出中国农民的特质。无序种植酿造出的苦果,只有农民自己来承担。没有人或组织会来分担他们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