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力量

最近,王德顺老先生的一段独白视频开始被广泛流传,这个曾被人认为是一夜爆红的老先生,在自白中用时间的结点告诉世人,为了这一天他足足准备了六十年。这部短片时间不长,却用满满的事实告诉我们一切都来得及,只要坚持梦想,你就会遇见最好的自己。

这不禁让我再一次回头去欣赏了《冬》这部影片。记得第一次看完这部影片的时候,眼泪很悄悄的流了下来,说不上哪里来的感动,为什么流泪,但是不自觉地就被深深吸引。

整部影片没有一句台词,但却比那些写满经典台词的电影给人的震撼深切。再一次回看这部影片的时候,可以发掘出更多的闪光细节。最让我记忆深刻的都是来自与王老先生的眼神,看着妻子相片的眼神,看着鸟窝的眼神,看着小孩的眼神。

整部影片从白茫茫的雪地开始,一大片雪场,分不清河流,村庄,山林,道路。今天走完的路,用不上一会便找不到刚才的足迹。除了雪,还有一座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房子是全部的背景。影片里用鱼,小鸟,小孩串联了整个循环。

影片的开头可以说是一场循环的结束,也可以说是另一场循环的开始。年迈的主人公坐在一望无垠的雪地里守着一眼冰窟窿,身旁的鱼缸里一条已经长大的鱼。看完整部影片后会发现,除了开场,老者在没有钓到一条大鱼,也许这就是循环开始的伏笔。天黑带着大鱼回家,放在妻子照片下面的桌上,想必这是妻子生前最爱的事情。这份坚持,对老者来说已经成为生活的必须使命。

第一夜伴随着呼啸的风雪,和摆动的钟表声,老人在沉重的呼吸下辗转几次终于入睡。之所以第一夜就已经这样难眠,是为了凸显第二夜更加漫长。第二天老人早饭后守在冰窟窿口,放生了昨天的大鱼,继续新的等待。可一切并不顺利,带着没有收获的空鱼缸随着夜回到家里。入睡前他一直坐在只有星星火苗的路旁带着自责的眼神望着空鱼缸,之后铺床入睡,这一夜实在难眠。最后老人在自己的自慰后安静入睡。也许这就是预示着一场新生。

第三天老人依旧来到冰窟窿前,只是身后多了个小人,一个小男孩。他抖抖搜搜的坐在老人身边,正当以为一条大鱼上钩的时候,鱼线断了。老人跪地瞅瞅,无奈的拿着空鱼缸走了,刚走没几步,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小孩抖擞的躺在冰窟窿旁边。他只是看了一眼转身走了。林里遇见了那只垂死的鸟,他依旧冷漠,直到自己倒在雪堆中,那和那只小鸟近乎一样的感觉。他回去了,带着这只即将冻死的小鸟。睡之前,依旧是望了一眼空鱼缸,就在想着什么的时候,小鸟缓过来了,扑腾一个翻身,站在光源下。一个新生,一个老者明显的对比。

第四天放走的鸟没有离去,反而成了一种形影不离。老人笑了,第一次笑。带着鸟,再次回到冰窟窿前等待新的一天。有了鸟的陪伴,这一天过的不那么孤单。这期间鸟一直在叼树枝,一个能看见出行的鸟巢被搭建起来。回家似乎不再是那么晚,天还亮晚餐就开始了,还是老样子土豆,在没有别的菜了。鸟来回的飞进飞出,不一会叼回一直虫放在碗里,老人略带明白的笑笑。

第五天老人依旧坐在冰窟窿旁,鸟坐在毛毡帽子里。老人逗着鸟,不一会小鱼上钩了,可是太小了,老人放生了,这时候鸟也不见了,老人担心的起身收工去找鸟。就在刚走没几步,鱼翻腾上来了,老人打了水,这次带走了鱼。小孩又一次出现了,依旧在老人看不见的地方。老人在林子里一棵树一棵树的找,突然一个声音,老人抬头摘下帽子,鸟自觉地飞进帽子里。老人带着鱼带着鸟满载而归,而身后还跟着那个看到老人笑的孩子。回到家,鱼先放到了地上,可是扑腾的声音引起了老人的注意,起身拿起放在桌上。也许从进门的这一刻这鱼就已经被老人计划好了去处。老人小心的打开帽子,逗着鸟,鸟一飞一抬眼,他瞪大了眼,眼里是惊喜,是坚毅,盯着的地方是鸟窝。

第六天一早,小孩提前来观察形式。老人捞出鱼,用那把一定是之前最常用的刁着鱼纹的小刀剁了,想喂鸟,可是这时候小孩来了,带着粘网,鸟没有防备的被铺了去。老人端着欣喜出门,却只发现了地上没来得及带走的弹弓。小孩拖着鸟一路奔跑,在一座山顶放飞了它,也许他只想看看它会不会再回来。老人出门寻找,一天未果,不死心开了门等它回来。突然小孩闯进来了,四处张望,老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站起来用愤怒和责备的眼神看着他,小孩被推倒拍拍衣服跑了,不一会老人也提着灯追出去。再回来两个人满身是雪,小孩给老人拍去了雪,老人起身给小孩拍拍。炉上两个烤土豆,没有别的食物了,孩子拿给老人,这个结彻底被释怀了,老人看着孩子的眼神满是疼爱和仁慈。这个夜不孤单了。

第七天早起嬉笑打闹,不知多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早餐还是老样子,老人吃着满是滋味,小孩却不乐意了。老人看出来了,做了弹弓。鸟回来了,可是已经没有它的窝了。鸟被残忍的烤了,香滋滋的冒着油,孩子满足的吃着肉。孩子走了,挥手再见,老人满眼的不舍。茫茫的雪地再也找不到他去的方向。自从孩子走后,老人不再去钓鱼了,成天守着门口等,日等也等。除了自己的长长叹息外,没有别的呼吸了。老人绝望的坐在门前等,看着点树枝的样子,都像是孩子帽子一颠一颠的召唤。终于老人起身,似乎看见了孩子向他走来,他去迎接,拥抱,疼爱,可是这不过是一场梦。老人还在熟睡,小孩来了,看着老人睡的香,他无奈不说话又走了,这回,老人听见了,他起身去看见孩子小跑的影子,他欣喜的去追。越追越紧张,终于,再次回到冰窟窿前,只剩孩子的帽子。他痛苦,绝望的痛哭。

老人回到家中,哭到疲惫,哭着哭着听见鸟的叫声,走到桌前看见鱼的复活,第一天的那条大鱼,他笑了。用坚毅的眼神望向妻子的照片,然后铺好了妻子和自己的被火。躺下后他看见了妻子的笑容,在妻子温柔的抚摸下,他安详的踏实的睡去。

最后从被子中钻出一只鸟,飞向茫茫的雪山,自由的鸟。

整部影片从最初的地方开始经历了不断的等待,追逐,又回到了原点。也许老人一直等待的只是一种等待,一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等待。守着手边的大鱼,可是他焦虑,放生,等待新的到来。终于鸟来了,带来了一丝欢笑。依旧还是会去等鱼,因为鸟太小了,依旧不能满足一天的时光。之后鸟成了牵挂,也不再放鱼,鱼被牺牲,鸟被关怀。鸟被放走,老人又焦虑了,小孩出现了。小孩来了,老人有了一片的欢笑。这次的满足是为了孩子的欢笑。最后孩子走了,鸟吃了,鱼死了,孩子再回来,带着老人回到鱼最初的地方,孩子彻底的消失了。其实那个孩子就是最初老人,他一路的追逐,一路的追赶都未曾找回曾经的自己。最后只有用最残忍的方法告诉老人,他丢了的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鱼,鸟,孩子,这就像我们一直追逐的渴望一样。我们越追求越大,离最初的地方越走越远。我们看不见也不珍惜已经拥有的,我们那它去“交换",我们渐渐的不断拥有着更新更好的东西,我们开心的追逐着,忘记了已经丢失的悲痛,直到最后得到最为满足的。可是这最有成就的往往也是最会主动消失的。没追逐一次,我们就为新的愿望而伤害已经拥有的,为了取得新的开心,我们成为奴隶,言听计从。我们蒙蔽了眼睛,以为这就是最好的,最想要的。可是就在这时候他溜走了。我们什么都不剩,孑身一人的时候,你才领悟到原来都是身外之物。

人类都是贪婪的,不断的想要更高更好,渐渐地走丢了自己。也正是自己搭建的这条不断高爬的楼梯,在你不断得到,不断失去的时候,是在搭筑一条有去无回的路。最后当你失去所有的时候,被摔得粉身碎骨,你才意识到,其实你什么都不曾获得过。这一路你只做到了迷失自己。可是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很多东西我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重要的是在拥有的时候珍惜我们的生活。生活也从来不能以牺牲已经拥有的而去讨好不可能完全属于你的。鱼是根本的,江河在鱼就在。鸟是自由的,天空那么广,你没有办法捆得住它的翅膀。人更是自私的,他们的来去不过都是人生的过客,没有谁会永远不离开。

这部没有一句台词的电影,却给了我们最深的人性考验。我是一千个哈姆雷特中的一个,好片可以带给人更多更广的理解,可以无论是什么样的理解,能够让自己收获就是最好的故事,也像最炫东北老人--王老先生再次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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