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耽搁清明节没能回家，心中颇为不安，乡愁亦阵阵来袭，半个月来，电话那头母亲的一丝落寞情绪持续敲打着我的心房。最终，母亲的翘首以盼和我的归心似箭合谋将我拉上了回家的班车。
下午六点多，我掏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妈妈烧的糖醋排骨的香味，我放下行李箱，换上拖鞋直奔厨房。妈妈听着动静扭过头来，见着我，一脸喜悦，用筷子从餐盘里挑了一块刚出锅的排骨，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后塞进我的嘴里，紧接着又夹了一块青椒牛柳塞进我的嘴里。
“妈，香甜滑嫩，真好吃！绝对是厨艺专家的水准，做妈的儿子真有口福。”我鼓着腮帮赞道，享用了美味之后绝不吝啬美言是我一如既往的作风，母亲听了摸了摸我的头，笑意盈盈。
我接过母亲手中的筷子挑了一块排骨轻轻放到母亲的嘴边，母亲犹豫了一下，张嘴吃进嘴里，一脸的幸福。
听到有人下楼梯的声音，我知道是父亲从书房下来了。
我走出厨房，父亲见了我，平静地说道：“二子回来啦！”
“嗯嗯，爸，我回来了。”对父亲，我一向是敬而少亲，我一边应到，一边从行李箱中取出从旧书店淘回的几本书籍交到他的手上，每一本，父亲都翻开看了看，很是喜欢，转过身上了楼梯，我也跟了过去，我知道父亲是邀我一道上楼，父子间的这一份默契早已形成。
书房的墙壁上又多了几幅父亲心仪的新作，有花鸟作品，也有山水作品。父亲将书放进书柜，又从书柜顶上取下一幅卷起的画作，轻轻展开，说道：“这一幅是我的得意之作，你带回去吧。”
父亲饶有兴致地为我讲解这幅画的构思、笔墨、程式、自然等，我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左瞧右瞧，近看远看，并且还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放大镜装着细看深究一番。其实我也不太懂，不过，说点赞美之词我还是在行的，我正欲开口，从楼下传来刚下班的妹妹喜悦的声音“爸，哥，下来吃饭啦！”
我收起画作拿在手里，跟在父亲的身后下楼。菜已摆放了满满一桌子，除了我已经尝过的糖醋排骨和青椒牛柳，还有清蒸鲈鱼、仔鸡烧毛豆、西红柿炒鸡蛋和香菇炒青菜，菜很丰盛，倒也没令我吃惊，我已经习惯了母亲的盛情款待。
“哥，今天又跟你沾光啦！你要经常回来哦！”话听着有点酸，不过我知道妹妹是在跟我开玩笑，也是在跟母亲撒娇呢！
“我不在家，好东西都被你一个人吃了。”我笑着说道，既是玩笑，又是“应战”，兄妹俩常以斗嘴为乐，百斗不厌。
“喝点酒吧？”父亲笑着岔开话题。
“嗯嗯！”我回道，头点得像啄食的小鸡。
父亲弯下腰，顺手从酒柜的最底层取出一瓶他自己平时舍不得喝的“梦之蓝”，接着取出三个酒杯放在桌子上，我从父亲手中接过酒瓶倒酒。
“今天我也想喝点，二子给我也倒一杯，我就这一杯到底。”母亲笑着说道。
我和妹妹相视而笑，父亲也笑了笑，便又取出一个酒杯，我将每人的酒杯都倒满。
母亲每次只喝一小口，却不停地自言自语“真辣。”
我们喝完第四杯的时候，母亲一边给我和妹妹夹菜，一边说道：“二子，你少喝点，你胃不好。”
我望了望父亲和妹妹，父亲笑而不语，妹妹向我做了个鬼脸。我正欲收起自己的酒杯，母亲却又说道：“难得回来，就再喝两杯吧！”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很甜蜜，桌子上方的吊灯发出的昏黄的灯光照得母亲眼角的鱼尾纹像两朵盛开的幽香的兰花。
吃完晚饭已是九点多，下了晚自习的妹夫和外甥女接走了正在帮母亲洗碗的妹妹，我趁机“抢班夺权”，可刚进了厨房就被母亲赶了出来，让我歇着。我无奈地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母亲麻利专注洗碗的背影，心里满是歉疚。
我倚着床头用手机刷微博，母亲坐在床边和我聊天，突然，她让我将身上穿的衬衫脱下，我不明所以，正欲开口，母亲说道：“袖口的纽扣要掉了，脱下来妈帮你钉上。”
我脱下衣服，母亲从床头柜抽屉里的收纳盒中取出针线，准备为我的衣服钉上纽扣。我低头刷着微博，我的余光发现，母亲的眼睛老花得厉害了，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还能轻松地为我穿针引线缝被子，而今却困难了。
母亲也不恼，她再次将线头伸进嘴里濡湿，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把线捻得又尖又细，而后抬起手臂，眯起左眼，试图将线头穿过针孔，可“不听话”的线头滑孔而过。
我的心头一颤，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小声说道：“妈，我来吧。”
“唉！妈老了，不中用了。”
我的心像是突然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强忍着热泪，再次说道：“妈，我来吧。”
我从母亲那满是老茧的手上接过针线，取下近视眼镜，只两秒钟的时间，线头穿孔而过。母亲笑靥如花，她接过针线，迅速地在线的另一头打了一个结，专注地钉起纽扣，像是在绣一朵花，像是在织一个梦。
唐代著名诗人孟郊的诗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瞬间跳出我的脑海，我生平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端详起母亲，多年的辛苦操劳将母亲的满头黑发变成了银丝飘飘，额头上方的皱纹清晰可见，面颊憔悴暗淡，尽管一如既往地慈祥。
母亲又给我衬衫上其它地方几颗松动的纽扣钉紧，我将手机扔在一旁，用手指给母亲梳头。
第二天下午，临行前，母亲麻利地将洗好切好的，还有烧好的菜，用保鲜袋装好，塞进我的行李箱，临出门，母亲叮咛不倦，以前的所谓“唠叨”仿佛瞬间升华成了浓浓爱意，我转过身去，热泪终于夺眶而出。
我又转过身，说道：“爸，妈，你们跟我一起去南京住一段时间吧！”
“等下次吧，你爸去你那儿睡眠不好。”母亲望了望父亲，平静地说道。
我不知道这所谓的“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鼻子一酸，快步离去，留下两道充满不舍、爱意和牵挂的目光。
后天就是母亲节了，谨以此篇短文献给我亲爱的母亲，祝母亲及所有勤劳善良的母亲节日快乐，永远健康快乐平安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