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高中毕业的暑假,我在扣扣空间写了一篇《快马加鞭,不要回头》。那时候刚刚结束高考志愿报名,因为偏科太厉害,高考分数不够上我最心仪大学的中文系,应该说那所大学任何专业我都不够格去念。爸妈除了「不能离家太远」这个限定条件,没有给我任何参考意见,只说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
于是我选了广州某大学的广播电视新闻学。
为什么想念中文,最后却选了新闻。那时候想法很单纯,一是因为这个专业不用学高数和任何理科(我数学和理科真的差得令人发指)。二是觉得可以曲线救国,反正写新闻稿也是写。并没有很了解这个专业这所学校,甚至还抱着「啊,反正以后如果不想做记者还可以做主播啊」这样制杖的想法。
所以大一的专业导论课上,短发女老师问我们:「在座的各位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有多少人是为了学怎么做个主持人之类的举手。」
在我懵比地和整间教室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一起举完手之后,短发女老师意料之中地笑着说:
「你们果然不知道那是要参加艺考的啊,就是隔壁播音与主持专业。」
然后就这么糊里糊涂开始了四年传媒学子的学习生活。
2012年9月,我在南方的艳阳里来到广州。作为一个此前从未迈出过那个热带小岛的山里娃,带着失眠的头晕干呕感,拖着重到令人发指的行李,跟着父上下飞机后打的去的学校。因为提前知道了从我这一届开始扩招宿舍从四人间变成六人间,整个人都是不好的。
好在暑假的时候加了新生群,聊了一个夏天,交了不少「网友」,想着一去就可以面基,也不算完全陌生的环境,稍稍有了一点安慰。
我至今还记得风轨大半夜给我发唱歌音频,某恩还说「你不要担心,你来了我可以教你说粤语。」
刚到广州的那一个月,所有的印象就是,暑气还没完全消退的夜晚,一大帮人在马路边吃宵夜。居然也就没有想家的感觉。
其实要我回忆这四年的生活,估计要写成一本卖不出去的书。
我和舍友一起做过一学期YY电台,打过几场辩论赛,在一个组织兢兢业业待了四年,在一个外校的自媒体做了两年,做过一个情感专栏的号,采访过一些很牛X闪闪的同龄人,交了很多不同年龄段和职业的朋友……
听起来跟很多人的大学生活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没有什么传奇的经历,每天上完课回宿舍吃饭补眠,偶尔晚上开个社团会议,周末去逛街看电影。
甚至还因为大四下学期去北漂,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
四月底请假了三天,匆匆和一些人拍了合照,第二天又飞北京上班。五月底请假一周回学校论文答辩,清理宿舍。
没有拍毕业写真,没有把学校行头到尾最后走一遍,没有看毕业晚会,没有被拨穗正冠唱校歌,很多人都没有见到。
就这么离别了。
四年前的那篇日志,我是这么写的:「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在有生之年,珍惜那点零星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的思想与声音。」
多么鲜的一碗鸡汤啊,我先干为敬。
上大学之前,我是一个热爱阅读和写作的小蜜蜂,特区报、作文选和各色玛丽苏校园言情杂志都可以看到我披的不同马甲,娱乐活动只有看电视。高三暑假的时候就制定了满满的「大学四年要做的X件事」:
1、每周末去泡图书馆,保持每周看完至少五本书。
2、参加话剧团、辩论队之类喜欢的社团,演出毕业大戏,成为最佳辩手。
3、争取每年拿奖学金。
4、每年至少旅行两次。
5、参加交换生项目。
6、谈一场校园恋爱。
7、多多积累实习经验。
……
那时候觉得四年很长,这些目标也不是特别难,只要努力就行了。
结果回头看看,我好像每一项都有去尝试努力了,又好像一项都没有完成。
大三后一学期都去不到一次的图书馆,每年的年末都会在网上公布这一年刷卡进出记录最高的前一百名名单,大二时曾豪言壮志下一年一定要当榜首,结果到毕业了还是连前一百名都没进过。
大一时加入话剧团,因为排练时间和意大利语课时间冲突,退了;享受每一次在辩论队打比赛的过程,但是后来因为莫名的怯场,有点抗拒上场,也没有坚持到最后。倒是对不起里面每一个队友,看到他们每次都全力以赴然后眼睛里熠熠生辉,就越觉得自己的黯淡。
大一时拿了二等奖奖学金,大三时拿了三等奖奖学金。虽然开始工作后意识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大三时和某媛去了一趟厦门,很不幸地那次连下了三天的雨,去哪儿都是灰蒙蒙湿漉漉的,只在返程那天放晴,然后我们在沙滩上晒了一会太阳。两个人的手机都用不了自拍杆,互相干瞪眼。大四上学期班里组织了一次去惠州的毕业游,十几个女生过了两天还算和谐开心的出游日。今年5月和两个朋友去了北戴河,也是阴雨连绵。总之身为一个海岛姑娘整天陪别人去海边一点激情也没有,天气还总是那么差。四年来一直想约人一起去更远的地方旅行,不是因为没时间就是没钱(因为我不是穷游派)。上个月看到朋友圈一个男生晒了六十几张往返全国各地的火车票,莫名地觉得自己真是一条咸鱼。
大一时参加一个可以去意大利帕多瓦大学公费交换的项目,要学一年意大利语,每周四晚上和周六白天都要去上课,全校前15名大二的时候就可以去意大利。第一个学期还兴致勃勃地坚持下来了,第二学期因为缺了一次课,心里莫名害怕赶不上,后面就都没去了,相当于自动放弃。大二大三还有去台湾的交换项目,都是因为绩点不够其他人高,落选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怂还是懒。
大二时谈了一场不到两个月的闪电恋爱,结局十分狼狈。也单恋过那么几个人,但是都是暧昧了一段时间后就突然提不起劲了,学不会怎么跟心仪的男生独处,会不由自主变成另外一个人。很不自在,很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大二暑假时在电视台实习过,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做行政新闻的记者。大四上学期在一家做电影主题活动的公司实习,超级爱那一帮同事,可惜公司奇葩。实习经验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倒是同时还做过奶茶店和家教的兼职,还学过一个月的古琴,皮毛都没学到就没继续了。看看别人的简历,再看看自己的,摊手。
就连毕业论文也是在北京柳絮纷飞沙尘满面的春天里,一波三折地完成。最后得了一个「良」,这也是我整个大学生涯最恰如其分的评语了。
前几天去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的时候,看到证书照片上那个面瘫无神的自己,小心翼翼地放进文件夹里,在打印店买了布满灰尘的封套。打着伞路过饭堂、宿舍、教学楼、分手桥、图书馆,最后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看着路边被雨打下来的粉色紫荆花瓣,捂着脸哭了一场。
不过也就是几十秒,我还是坐上车走了,没有再回头。
年少的时候,我曾经盼望这个世界是一出大戏,戏里我高冠束发,银甲白马,一路披荆斩棘,也击节高歌,谈笑间便能成为耀目的主角。如今拔剑四顾心茫然,最后不过是一个龙套,尘满面心慌慌,在人群里混不到一个正面特写和一句台词。
而我至今也不知道这出戏的结局在何处。
今晚在火车黑暗的车厢里,在狭小的硬卧上,看着窗外正在逐渐远去的广州夜景,我知道,这一年,我毕业了。
跟毕业论文最后要致谢一样,我还是想在结尾再煽情一把:
感谢我的三位大学舍友小康、小丁和小王,谢谢你们陪伴我这个暴脾气话唠四年,每学期开学和期末都一起聚餐、圣诞节互送礼物和平安夜一起看动画电影、那些羞羞哒深夜卧谈会、懒洋洋的周末赖床、还有一起做的YY电台……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谢谢惠风和畅群的网友们,你们的善意让我对这个城市和这所大学有了最初的美好印象。
谢谢分党校和辩论队所有人,老师、前辈、同级和后辈,是你们让我有了集体归属感,你们总是安慰和鼓励我,才让我有前进的动力。
谢谢逸仙传媒的小伙伴,因为你们我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谢谢Ifancy48的马叉虫们,2015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们,没有你们,我估计会更加平庸。
谢谢四年来认识的每一个人,是你们成就了如今的我。
我还是想用四年前那篇日志的标题来送给自己和你们。
快马加鞭,不要回头。
毕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