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花之庆典女做主
晨风告别了蒙面女,出了大宅院,游逛在喧闹的街市。大街上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吆喝声,混杂着各色美味的油香,也有着窗台淡淡的花香……
“开始了!”不知是谁叫喊一声。顿时,全城沸腾了。江湖豪侠甩掉了手中的酒罐;文人骚客骤停风流雅致;小贩扔下摊子;店小二也不顾掌柜的大声叫嚣,径直溜了;掌柜的也不管店中的顾客,甚至连店门也不关一下;闺中的大家小姐、小家碧玉也停下了手中的梳妆……
大家都电闪风驰向着城的中心广场奔去。不一刻,宽阔的街面只余晨风一人。风吹酒旗“呼啦、呼啦”,门窗“咯吱、咯吱”作响。偶尔间,城中巡逻的兵士,也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晃悠的晨风。
在楚国,举国欢腾的,群众响应最为热烈疯狂的事情。它不是国之庆典,也不是帝王皇后的生辰典礼,更不是三年一轮的大考,而是两年一度的花之圣典。期间不知有多少文人雅士武士豪侠为之疯狂。
帝都皇城雕龙刻虎的点将台,又叫“家国台”。据楚国史料记载是为表彰楚开国大将军王家国,楚皇特旨兴建。气势磅礴,勇武浑厚“家国台”三字也是开国楚皇亲笔题就。台上一群蒙面少女,纱衣洒洒,长袖飘飘,隐隐约约凸显曼妙玲珑的躯姿,足够引起红尘俗人无限梦幻想象。主角清唱,声音清澈柔软,在“千里传音”之窍门下,以致偌大的广场每一位观众都能清晰听到。
“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天造地设,成双凑对。鸿蒙开辟,谁播情种?世人只道,风月情浓!山花俏,水流长。寂寥时,奈何天。试遣愚衷,付与青山……”
音质清纯空灵,饱含绵绵柔情蜜意。身姿娉婷,婀娜曲美,轻歌曼舞,弗如杨柳摆腰,柳絮翻飞般轻盈潇洒。这般声美形美的演出,全场观众,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无论是游侠豪杰,还是风流才子;无不为之侧目,为之倾心。当曲终舞毕,全场寂静,继而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夹杂尖锐的啸呼声,久久不息。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庆典主持人适时走到前台。他姓吴名嘴,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是帝都的一张名嘴,乃至楚国全境也难以找出与之颉颃的角色。相传他的嘴能把蒿草一样的物什,说的天上难见人间仅有,卖出黄金白玉价。真是状师遇之理屈,泼妇见之闭嘴。
“盘古创乾坤,分天地;女娲造人,分男女;神造万物有阴阳,天生地长配成双。山川河流有刚柔,飞禽走兽有公母,花草树木有雌雄。在这明媚娇柔的春光里,我们的‘花庆’又一次开幕了。还是一样的风情,还是以往的规矩。老朽就不多赘述。现谨以主持人的身份宣布盛典开始!”名嘴话音一落,钟鼓铙钹齐鸣,声振九霄。
在名嘴讲演的同时,家国台前十余丈,几十号能工巧匠魔幻般迅速拼接成一座与家国台同高同大的比武台。
楚国的“花之庆典”,俗称“花庆”。列国纷争,弱肉强食,楚以武立国,男人占主导地位。女性社会地位低微,列来成为男子的附庸,是男性的观赏审美对象。女子婚嫁往往取决于父母兄长,以及当权者。但现在的楚国,却有一个列外。
原来,二百年前。楚国的繁华富有遭受各国觊觎,企图瓜分楚国。在楚皇驾崩,新皇初立之时,齐赵韩魏四国趁机联合阴派高手。一夜之间,楚国各军政官员同时遭遇刺客,伤亡要员近百人,包括时任大将军王云飞,太傅刘琦,辅政亲王上官洪烈。楚国四大王族领军人物,訇然已失其三。一时间,楚国军政运作陷入瘫痪。齐赵韩魏联军不宣而战,大军长驱直入,已然攻克楚国十余座城池关隘,直逼皇城。大兵入境,楚国君臣上下举国恐慌。鬓发苍苍的老丞相区翷驻着拐杖复出,辅助年幼的楚皇。本着救国于危难,举贤不避亲,毅然荐举自己的小女儿区烶为大将军。用女子为将,楚国开国以来未曾有过。此举一出,众人哗然,众说纷纭,自然也有人不服。校场点兵,台上比将,区烶不负老父厚望,武艺兵略皆拔得头筹。年幼的楚皇上官诺情痴迷凝望英姿飒爽的区烶,重重把大将军虎头金印托付。
泱泱大楚,共赴国难。区烶临危受命,家国台前点兵派将。三军素缟,戴孝出征。仗一打就长达六年。最后战局演变成楚国与齐魏赵三国言和且联合,四国伐韩。韩国从此烟消云散。楚国由原来的大小城池八十六扩为一百十九城。如此丰功伟绩,直追当年开国四大元勋,成就了女将区烶一代传奇。手下指挥着千军万马,身边有着众多的爱慕者。褪尽铅华,区烶终归是女人,终究要有一个归宿。面对小自己六岁弟弟般的楚皇,有着君臣间相互的信任,也有着姐弟的关爱依恋。在战火纷飞,狼烟四起的岁月,渐渐地升华起一层朦胧的爱恋。
历经风霜,寒梅浮香。楚皇上官诺情良好的承接了家族的优良血统,长的潇洒俊朗。在老丞相区翷呕心沥血的教谕下,儒雅宽厚,仁牧臣民,勤勉政务,奖惩得宜。文韬武略颇有建树。
面对楚皇上官诺情的爱恋,众人心目中的女神该如何决处呢?尽管心中温暖馨香,女子的矜持顾忌,也要适当照顾众多爱慕者的心里情绪,处理好各方面错综复杂的影响。女神以及她的亲兵卫队毅然决定一起举办比武选亲。这个冒天下大不韪的举动,居然得到楚国上下的大力追捧,连楚皇也无奈苦笑默认了。在往后的比试中,上官诺情凭借超强的智慧与武艺,一举夺魁,成功俘虏了女神的芳心,抱得美人归,也得到了臣民的祝福和爱戴。楚皇上官诺情成为继楚开国皇帝第二位只娶一位妻子的楚皇。也从此楚国有了“花之庆典”的传统。
此时当刻,家国台上出场的是一位丝绢菡萏长裙,形态纤纤,落落方方,手捧绿玉琵琶的纱巾蒙面女子。抚弹琵琶,其音切切,恰如金珠银锭滚玉盘般清脆,玲玲惑人。
“鄙人关长保,益州人氏,今年二十有三,人送别号‘无影手’。向小姐问好!”率先登上比武台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青年。一上台就向琵琶女行拱手礼问好。琵琶女点头示意。关长保转过身来,面向台下众人;“关某不才,不知哪位仁兄愿意上台赐教。”
“关长保,据说是上一届的武状元,精通武学‘左右龙虎斗’,甚是了得。”台下有人切切私语。
“什么武状元,狗屁龙虎斗,不就是蛇猫打架而已。”傍边不远处一位阔嘴圆腮的老夫子接言道。言语讥讽,表情不屑。
“武状元不算回事,你老别光说不练,有本事上去比划比划。”马上就有人反唇相讥。
“呵呵,我上去?算啦!老夫一把年纪了,赢了也没有美人青睐。那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老夫不干。”老夫子也不生气,笑嘻嘻应答着。卸下背上的乾坤袋,变魔术的展开一方桌,摆上十几大银锭,掏出大把银票金卷。接着说;“爹亲娘亲不如老婆亲,老婆再亲不如银子亲。来来来!没事,赌一赌,健康又娱乐。有空,博一博,富贵又荣华。就赌‘蛇猫打架’那小子能否赢上这场。”
回望比武台,关状元正和“棍王” 耿大彪酣战。棍王粗壮厚实,肌肉虬结。一横一扫,一点一砸,均有千斤力道。关状元左避右闪,步伐轻盈飘忽,与棍王一板一眼的招式,形成鲜明对比。
观战比武,聆听美乐,兼能博彩,岂不乐哉。老夫子身边围聚得水泄不通。
“好!不出十招,胜负分晓。大家买定离手。”老夫子话音未落,一锭银子“珰”的一声押在关状元赢一侧。此时,押关状元的仅有寥寥数人,金额少不说,他们都属于押偏门赌运气的。而押“棍王” 耿大彪的银子银票堆成了一座小山。
“小兄弟,大家多押棍王赢。难道你不知道,关长保曾三十招内败于棍王之弟耿小虎手下。棍王可比他弟厉害多了。老夫见你年纪轻轻,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老夫子双眼直溜溜打转,细细打量屋檐上的晨风。手里掂量着那锭略带体温的银块,向晨风问道:“这可是你身上仅有的银两?”
“谢谢你老好意提醒。这也的确是我仅余的银两,但这不重要。过往的胜败也不重要。我赌的是自己的眼光。”
“有个性,老夫看你顺眼多了。”
家国台上,琴音急切,铮铮有声,金戈铁马,冲锋陷阵。比武台上,棍王剽悍勇武,步步向前。不久把无影手逼迫在台角,猛地一式“旋风落叶”,棍别腰间,身似飓风急旋,风嚎浪卷涌向无影手。无影手仰身“铁板桥”躲过,顺势跌离武台,空中一个飞鹤翻身,双手搭在台沿使劲,身形如电,蹿入棍王胯下。棍王双腿紧收,夹住无影手。无影手双手出击,左右开弓,点击棍王腘窝“委中”穴。棍王双足一麻,一阵趔趄。趁这空档,无影手在棍王后背施以“龙虎斗”重手绝学。已是台边死角,棍王避无可避,受力摔落比武台,訇然坠地。
“耿兄,承让了。”关长保拱手道。脸上并无得胜的喜悦,自己知道,侮己制胜,胜之不雅。可棍王的“旋风棍法”泼水不进,想堂堂正正取胜太难了。
“哈哈……这等招式也想得出。佩服佩服!棍王抖擞身上尘埃,拽着宝棍,领着几位粗犷彪悍汉子绝尘而去。
“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样的结果真出乎意料,太令我兴奋了,哈哈……”老夫子笑眼成一线,圆脸酡红,象是三伏天喝到冰镇美酒那样惬意快畅。抖开乾坤袋,哗啦一下,干脆利落把银子揽入囊中。同时也不忘派发银子给押中的赌客。掂量起两锭银子抛向屋顶。看似平常一抛,蕴含的劲道可不小。晨风左接右承,双手交替,身子顺势旋圈,尽数卸去那股浩然磅礴的力道。动作快如闪电流星,似乎就未曾动过,依旧稳稳坐在屋檐。
“小兄弟,功夫不错呀!可有兴趣和老夫去喝上几盅?”如鬼魅的声音悠悠荡荡飘入晨风耳中。晨风左顾右盼,最后疑惑地望着老夫子。
“是老夫,小兄弟可愿前往?”老夫子微笑的捋着灰白长须,点点头。唇齿不动,声音飘渺入耳。晨风笑了,点了点头。
“老夫做庄开赌,大小都接,每天一局。大伙要赌,明儿在此相会。”挽上乾坤袋缓缓离去。看似慢吞吞,转眼间,人已相隔遥远。正是“缩地成寸、瞬息千里”。
老夫子相邀,既已应诺,晨风风样飘起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