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观点
”你不可能你向文学说的那么多“，但却能以更强有力的方式说出你想要说的话”——罗伯特弗拉哈迪
这句话有两个启发点。其一，有时候视频内容是在讲文学想说的话。
其二，记录视频有强大的影响力。

第一点，电影应该讲故事还是表达一种感觉。第五代导演冯小刚所强调的讲好一个故事。张艺谋成名的诸多作品都来自于文学故事。观众们首先熟悉的是从电影应该讲一个故事。这样故事线凌乱，甚至非叙事的电影在整个市场中的比例不高，又偏艺术。

这章观点旨在讨论电影内容的价值观和思想层面问题。全书我印象最深的地方就在这里。

“以前我一直认为，价值观问题属于创作者的私事，是作者个人的事情。比如创作者拍片的目的是什么，所希望弘扬的是一个怎样的价值观，这些都不应该是电影创作中所要讨论的问题。我觉得电影学院类似于驾校，其实是在教授方法：怎样去讲故事，怎样去组织故事，怎样把故事讲出来最有效等等。正如驾校从来不管学院学车要干什么，只负责教会就可以。"P81

这段话本身自带自由思想的气息。在价值观横行的社会，这种不谈的方式能给个人更多呼吸的空间。不过，更加有意思的是这段话之后提到了政治宣传，也就是“主题驱动纪录片”的积极意义。

比如关于越战的宣传片使得美国本土开始质疑越战合法性,P83比如弗兰克卡普拉（Frank Capra）的《我们为何二战》Why We Fight是看了纳粹那边《意志的胜利》，觉得自己有责任动员正义的一方。P92

“纪录片的力量并不完全源自于真实。真实本身并不能带来影响人的力量，它知识纪录片的一个基本条件”P85新闻常常将事实曝光在人群的视野中，久而久之即使连最悲惨的故事，也没有人点蜡烛。图片和视频抓住人心的能力，真实是个基础，而艺术与技巧讨论的是在此基础上如何实现。

今天看了三则二更视频。一则关于是关于诗人余秀华及以她为主题的《摇摇晃晃的人间》，一则是与上海洋山气象站合作拍的二十年观测气象的观测员，一则讲6.24茂县山体滑坡搜救犬的。这三则体现了二更的不同合作方式。第一则是配合纪录片宣传，纪录片可以作为纪录片的宣传，也可作为图书/活动等等的宣传，有原生广告的特征。第二则体现了主题宣传，和城市建设，促进民众对公立机构和政府部门的了解，同时也有助于内容团队在国内政治环境下的发展。第三则体现了更多的公益和人道主义性质，这则视频不仅被大小主要报刊转载，同时也赢得了动物保护主义者的大量转发。

这三个案例体现了纪录片内容策划面向的对象差异和渠道条件的关联。也能解释真实是基础，只是一个基本条件。除此以外，二更的三个视频有一个特点，就是叙述都是角色自述。这和这本书中说到的早期政治宣传片的“全知视点”omniscient point of view 不一样。二更的这种方式给人更主观亲切的体验，并不是编导告诉观众什么。而是角色在讲自己的故事。你可能在观看时已经忘记，是摄影让你看到这一切，又是剪辑给了你顺序和层次。难点则是，角色流畅的自述从哪里来。

《科尼2012》利用了一种作者从自己在美国的生活到非洲乌干达孩子们的生活的方式，给观众带入感。科尼是乌干达的反政府武装头目，片中的这些孩子们生活在被暴行阴影之下。本书作者王竞在这里将重点放在纪录片的影响力上。

“我所重视的，是《科尼2012》作为纪录片所使用的创作技巧和手法，例如利用孩子、使用解说词以及单方面的呈现证据等，这都是值得研究的。另外还说到一个话语权的问题，即政治纪录片是有着强大的力量的。作者不要以为自己没有钱、没有权就是弱势群体，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掌握了一样东西——比如说掌握了制作纪录片的手法——你就有某种特权，而这种特权是别人没有的。比如说科尼，他有军队，但是他不会拍纪录片，不知道使用互联网。而你知道。所以某种程度上，你比某些掌握权利或金钱的人更有力量，就是因为使用话语权本身也是以一种权利”P98

这段我不太认同用“特权”这个词，特权至少有排他性吧。即使在中国发布视频也不是特权。王竞也在这里说到当年《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对《无极》造成的影响。

《战舰波将金号》和杂耍蒙太奇，讲了剪辑的一种观点。爱森斯坦认为，“剪辑不应该围绕叙事，也不应该围绕空间，而是应该创造更为复杂的修辞，比如象征和意会。”“镜头语言不应该局限于镜头本身，而是应该通过组接来发挥它的力量，并传递出更为抽象的思想”《战舰波将金号》特别有意思，B站上有，另外作为艾森斯坦杂耍蒙太奇范本《十月》也有。

说起剪辑素材，从前我以为纪录片必须要自己团队拍摄的素材才行，事实上不是这样。1965年《普通法西斯》以孩子视角开始讲述一个严肃的话题。一种初始环境的势能，为观点展开提供条件。这种方式我们在很多电影里也能见到。金基德导演的《坏小子》的男主在开篇时候十个不折不扣的流氓，然而随着女主角环境的跌落，角色的正义感和本身的流氓气质居然可以并存。

除了全知视角，王竞讲到了“作者视点”和作者论。“作者电影的流行，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观众对权威视点的反感，也代表了作者的个人价值观受到尊重”P108这件事情涉及到从文学到绘画到音乐的整个文化领域，从源头是上我们可以看到这一时期的趋势受到世界政治格局的影响。

迈克尔摩尔Michael Moore的《华氏911》和《医疗内幕》从个人视角批评了政府。逻辑虽然并不严谨，但导演善于使用音乐和叙述修辞方式来表达感情。特别是《罗杰与我》Roger and Me.王竞归纳他为美国政治纪录片带来的新方法特征为“坡上的作者”“如果说一个纪录片里有任务和危险时间就会有效地吸引人，那么迈克尔摩尔就是把作者自己变成了那个斜坡上的球，作者成为了叙事的主体”P113

另一个著名导演是摩根 斯普尔洛克Morgan Spurlock。他在《超级汉堡王》Super Size Me 中讲这种发方法做到了极致。P115导演实验性的连续吃了是一个月的麦当劳，并观测记录自己的变化。莫更是一个非常善于吧严肃话题进行游戏化包装的导演。当自己成为游戏主题时，纪录片便呈现了某种趣味。

我觉得这种纪录片娱乐化的方式是非常好的思路。纪录片在市场需求量上输给剧情片就是因为人们对纪录片没有娱乐性的期待。纪录片的意义不止于科学传播的教育意义，还包括新闻价值，文献价值，促进社会间不同群体认知的价值。最后在这些之外，还必须有娱乐价值。就好像我们在讨论电影时候会说，电影不只有娱乐价值，还有艺术价值一样。

第四章的最后谈到了维纳赫尔佐格Werner Herzog，谈到他的《黑暗的教训》Lessons of Darkness,导演对电影的把握问题。纪录片是否像文学那么准确。答案是否定的。

“正如我们在本章题目所说的：纪录片不肯恩那个像文学说得那么多，但却能以更强有力的方式说出作者想要说的话。这也是罗伯特弗拉哈迪特别认同的观念——不管是早期宣传还是后期尝试去表达一个观点，纪录片的严谨程度未必是最好的。若对比一个学术论证的科学报告，纪录片的数据量和准确度显然是不及格的；若对措辞比较严厉、言辞精准的演说，纪录片在表达的清晰度和完整度上也是不及的。但是纪录片的情感力量非常强大，它影响别人的方式也非常独特。一部表意深刻的影片，可以促使观众进行思考；一部直达人心的电影，即使时隔多年，其影响力仍会在观众心底发酵，哪怕那时观众早已记不清片中具体的银幕形象了”P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