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很多人问我关于故乡的回忆,我会笑眯眯地问上一句:“你见过桐花么?”不等对方回答,我便自顾自神采飞扬地讲起了她——象征着情窦初开的桐花。
初见桐花,我是被惊艳到了的——故乡的青石板小路旁,一树一树的桐子花开,招招摇摇一片粉白。轻轻走过她的身旁,小路长长,石板青青,低头看,是一片桐花满地。待走到桐花尽的那头,便走到了我的家。
“纤纤女手桑叶绿,漠漠客舍桐花春。”
桐花她在我故乡的名字,叫“桐子树”。三四月里,其貌不扬的树干长出淡墨绿的芽,酷似枫叶的桐树叶子先是慢慢长大,待长到比手掌还大时,桐花就该开了。家乡的桐花开得比别处慢些,总是要到五月初的好天气里才得一树树的花开。家乡的桐花长得和白桃花相似,只是花瓣略微尖一些,红色从花心开始向外延伸,颜色渐淡,直至雪白,一簇一簇的挂在枝头,衬得满树芳华。桐花的花柄是细长的,托着娇美的花儿。许是承受不住花儿的姿色,轻轻一碰便掉落在地,要是碰上顽皮的孩子,拽着树枝就使劲儿摇晃,那树上的花儿可是要落一地的。待花开尽,桐子树上结的桐子会被一些人家捡了去,在自家门口的空地上晒着,等着做桐油使。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记得雪小禅写过一篇《桐花满地》,讲述的是少年时期的她与泡桐的不浅情缘。使我印象深刻的,是她和好友玲因为泡桐联系起来的情谊。犹记年少春衫薄,我与好友阿婧一起在桐子树下捡桐子的场景。阿婧是个如桐花般的女孩儿,得知我很喜欢桐花,她便捧满了双手的桐花,送与我,我们一同走过那桐花万里路。那还是儿时的记忆了,如今阿婧在南方,我在北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时常在梦中,梦见当年的桐子树下,我笑着等着,直到桐花满地,也不见有人来。醒来时,噢,原是在这里没有家乡的桐子花,也没有对我很好的阿婧,也没有那条长长的桐花万里路。我很想念她们。
不知何时起,家乡的桐子树越发少了,桐子花开的盛景也不似当年。今年清明回家祭祖时,只路旁有几株瘦小的桐子树,刚长出叶的样子,稀稀拉拉的。随着桐油的没落,桐子也没有人捡,大一些的桐子树也被砍伐殆尽,只剩下几株幼树。那些年的桐花万里路,终究是不复存在了。
前些日子,校园操场入口那,发现了几株高大的树,开着灰粉色的花儿,大大多多的,像一个个小喇叭,甚是好看。我问同伴:“这是什么花儿啊?”“这是泡桐!”我惊讶了。错过家乡的桐花,却也在北方求学看到了这样美的泡桐,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