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就像一只悲情的荆棘鸟,遇见的爱人,都是伤她最深的、尖利的荆刺。
她叫萧红,是民国四大才女之一,被鲁迅先生称为“最有前途的女作家”。然而,她的一生却颠沛流离,无依无靠,她爱的炙热,绚烂,却也如烟花般转瞬即逝,最终只落得红颜薄命。
人生对于她来说,就像一场试炼,她曾欣喜的以为自己遇见了爱情,却因为柴米油盐而被逼迫屈服于现实,她曾身陷囹圄,却意外获救,又一次陷入爱情之中。她也曾有过片刻的幸福,却又因此承受了一波又一波的彻骨凉寒。
她不顾一切的想要追随爱情,可这一生一世,爱情总离她而去,即便她在爱情面前寻寻觅觅、小心翼翼,到最后也只能悲叹,为何身为女人。
所有的开头,就好像已经注定了结尾,有人替她的命运惋惜,有人也感叹她总是自讨苦吃,而她的那段爱而不能,痛彻心扉的情感经历,像是一条丝带,拉着我们进入了民国的旧时光。
1942年,此时的香港炮火不断,年仅31岁的萧红却无力逃跑,她因庸医的误诊身体日渐衰弱,终日躺在病榻之上。
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心里满腔的无可奈何,透过微弱的声音宣泄最后的不公:“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2.
萧红,1911年端午出生,乳名荣华,学名张秀环。从小就是含着金勺的命,然而,她的父亲却有着严重的封建思想,对于一个女孩,并不是十分上心。
待她9岁那年,母亲去世,萧红在家中的地位就更加卑微,继母冷漠无情,父亲残暴专制。
虽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但萧红却有着独立的思想,如果家庭靠不住,那只能用知识来支撑自己。然而她的父亲却一度想阻拦她去读中学,最后她硬是威胁道,若是不去读书,便削发为尼,才使得父亲迫于颜面,同意她继续读书。
毫无安全感的萧红,便将自己寄托于文字间,还写出了《生死场》、《呼兰河传》等名作,连鲁迅先生都亲自为她写序。
没过几年,彼时的哈尔滨被誉为“东方莫斯科”,各种新文化充斥在这片土地上,萧红受的新文化的影响,置身于浪潮之中。
然而,这可吓坏了她的父亲,为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为了不让她越走越远,父亲便将她许配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
汪恩甲,官宦之子,父亲本能的认为这是她最好的归宿,殊不知,这个人只是一个爱抽大烟、毫无志向又迂腐萎靡的小学教员,这样的人,萧红怎会看的上。
而就在此时,手足无措的萧红,恰巧遇到了远道而来的表哥陆振舜,内心的爱情之火,好像在一瞬间被点燃,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最想要什么,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宁愿顶着世俗的骂名,也要追随爱情。
不多日,她便跟着表哥逃离家中,与他私奔同居,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一生都变得动荡不安,甚至为了爱情而隐忍求全。
本以为有情饮水饱的日子两个人就能坚持下去,可谁知断了生活费,终究抵不过饥肠辘辘的肚子,这个说会爱她一生的男人,还是抛下了她,独自回到了家中。
这段轰轰烈烈的初恋,就这样画上了休止符,她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雏鸟,却抵不过路途的风雨,重重的跌入了深渊。
背着“悔婚私奔”的名声,萧红成为了家族的耻辱,她被带回家中,软禁了起来。
3.
1931年,受够了禁锢生活的萧红,再一次从家中逃了出来,可是在那个时候,一名女子想要在社会上立足,谈何容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可以说这个时候的萧红,为了自由已经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她跑去投靠了那个小学教员汪恩甲。
萧红明知道这样的做法可能不会有好结果,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爱情靠不住,至少可以让自己生活有保障,但是,这也不过是萧红的设想而已,汪恩甲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果不其然,两人在东兴顺旅馆一住就是半年,账赊下5、600块,某天夜里,汪恩甲一句回家取钱,便自此消失,留下怀有身孕的萧红,无法从旅店逃脱。
萧红再一次,被抛弃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原来父亲许配的人,也不过如此,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
东兴顺旅馆见汪恩甲跑路,便将萧红关了起来,并威胁她,要是再不还钱,等她生完孩子,就将她送去青楼抵债。
挺着肚子的萧红,只好拿起了笔,向《国际协报》求助,“你和我都是中国人,中国人见中国人怎能不救啊?”
报刊的负责人看到了这封信,便派了一个人来帮他,这个人就是萧军。
可是这个时候的萧军,只是一个贫困文人,对于萧红的处境也毫无办法,只能时而过来送两本书,并不能帮她解决燃眉之急。
直到一个月后,因为暴雨持续数日,松花江堤决口,洪水淹进了城,萧军才抓住这个机会,将大着肚子的萧红从旅店里救了出来。
4.
许是有了救命之恩,许是因为日久生情,两位文学爱好者竟有了共鸣,此时,怀有身孕的萧红,投入到萧军的怀抱。
在萧红眼里,这是爱情,可是在萧军眼里,却不是这样理解。他说,他第一眼对萧红是不喜欢的,只是看了她的文字后才有了共鸣。
所以,这段爱情,从一开始起,就注定了不公平。萧军是萧红的希望,是她再一次生活下去的救命草药,她甚至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就连在《商业街》里,萧红都这样写过:“电灯照耀着满城市的人家。钞票带在我的衣袋里,就这样两个人理直气壮地走在街上,穿过电车道,穿过扰嚷着的那条破街。”
她爱他,爱到爱屋及乌,爱到平凡琐事都是幸福,可萧军一直都作为救世主的身份压制着她,蛮横无理。
即便萧红跟着他一路从哈尔滨到青岛,到上海,到武汉,再到大西北,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六年,也没有等到结婚。而萧军却时常打着文学探讨的旗号,到处留情,伤的萧红千疮百孔,还能狡辩道:“我爱的是你,和她们不过逢场作戏。”
萧红哪怕伤心、哪怕经常生病,也还是会为他做饭洗衣,可就算这样,萧军依旧不领情,骂她是“病驴”,没有“妻性”。
而最让萧红难过的是,萧军一直只将她当做“附属品”,任何地方只要她稍有异议,他便会拍案而起,吼道:“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揍你!”
有一次,他们为琐碎事务吵架,萧军真的便一拳挥了过去,即使到了事后,他也不曾悔过,甚至还得意洋洋的与朋友炫耀。
她爱的越热烈,越无私,越隐忍,对方在她身上便更变本加厉的索取。曾经将她解救于危难之中的盖世英雄,如今却成为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5.
此时的萧红,身心俱疲,提出了分手,她的内心还是爱萧军的,只是她已经明白,萧军是不爱她的。
好在,最伤心的时刻,她遇到了生命中另一个男人端木蕻良。
端木蕻良,清华大学毕业,文质彬彬,对于萧红这样的新时代女性十分敬佩,他不像萧军一样贬低她,端木打心眼里欣赏她的才华、她的文学。
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让萧红第一次有了一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感觉。
1938年4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萧红和端木来到了西安。一个月后,萧红便嫁给了端木。那个时候,她已有萧军的身孕,但端木硬是要给她一个名分,这一举动再一次让萧红相信了爱情,宁愿为此奋不顾身。
而此时的端木,也是真心欣赏这个女人,他一点不觉得自己吃亏,反而为娶了一个优秀的女人而自豪。
萧红本以为端木会好好待她,然而,两个人终究还是有所隔阂,端木从小娇生惯养,萧红自小缺乏安全感,这样子在一起,他们时常不懂得怎样关心对方,也使得萧红的心,越来越凉。
等到战乱之时,端木的性格缺点就更加暴露无疑,那时,两个人只买到一张逃去重庆的船票,萧红让端木先走,端木只留下一句没用的话给她:“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呢。”之后,便真的毫无担当的离开了。
6.
1939年萧红和端木离开重庆,去了香港。
不久后,萧红便患上了肺结核,而忙于事业的端木根本没时间照顾她,只叫了自己的朋友骆宾基陪着她。
爱情给过萧红幸福,但带给她更多的却是失望与悲伤,这个男人在消失了44天之后,直到萧红撑不住,才来到病榻前见了她最后一面。
虽然爱情伤她那么深,但是在临别之前,萧红仍然对爱情抱有希望,她对骆宾基说,如果萧军知我病重,一定会不远千里来救我。
可是多年后,萧军却回应说,即使我得知了,我又有什么办法,那时她在香港,我却在延安。
1942年1月22日,萧红完全陷入昏迷,最后死在了这个陌生人骆宾基的怀里。
她是多么希望,那个时候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能给她最后一丝安全感,可惜她爱过的人,竟没有一个在她身边。
所有的悲哀,就好似,萧红临终前的自喃:“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只因为我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