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法国学者卡特琳,古特《重返风景:当代艺术的地景再现》
风景是我们观看的世界画幅,也是我们置身其中世界。
从历史环境中走出来的我们——却越来越与其风景隔膜、疏离和陌生起来。自然的风景正在丧失其原本的面貌,人类精神之中那些关于艺术中地景和美学景观也正在消失。重提风景之自由和地景之完美,就这样成为这个时代生态学的主题。
一
风景成为生态学研究课题——始于环境美学。但是也并非没有历史传统,置于风景或是进入地景世界,人类不可避免地与周围世界共在和相互面对,人类将自己置于景观对立面时,可以改造风景并将其视为自身延伸部分,彻底地消解了人类社会成为风景与地景一个部分重要特征。人实际上成为主宰风景的主要力量,他可以设计风景,也可以灭绝风景。因为风景完全作为与相对立的存在对象,人与风景对峙表明——人类不再属于风景,所有风景必须围绕着人类产生。人类中心主义力量显然占据了风景的中心意识,此时的地景完全缺失了纯粹意义上的自然风景,剥夺了风景之中那种纯天然的特征,将每一种风景都打上人类精神烙印,这几乎成为人们辨别所有风景之中最为显著标志。
生存于自然风景中的人类社会,改变了自然地景关系的同时,也改变了人类依存自然关系,这意味着,风景的存在不仅仅是从人类观看角度才被接受与认同,风景还是那种被作为观看容纳于框架之中事物,被收集起来或被命名的地景而存在。当然,这里并不仅指画中生活的人物或眼睛中观看到的景致,而是指融入地景与风景中全部人类文明。
人类在改变了自然风景同时,也创造了新的文明景观。那么人类社会究竟如何看待这种由人类自身文明创造的地景与景观呢?又该如何对待纯粹的自然风光与景观地渐渐消失呢?风景的研究显然是对于存在者嵌入地景之中观看方式的研究,也是在人类中心主义主导下对地景的研究。多时,风景/地景都是在完全相同语境中被使用,显然有两种不同观景方式,以生态中心为特征纯粹自然景观,以人类中心为主导的地景存在。
这样看来,地景不可以仅仅被诠释为:一种观看的方式,利用艺术改变自然或是地方使之成为地景,或者就像一幅风景画作或是一个表现手法。同时地景也是可以确定我们身份特征以及全球化挑战土地重要性的范围下文化象征。可控制的地景与无法抵达的风景交织一起,这几乎成为人类面对风景现实状态,如何把景观致力于管理和控制之下,或又如何将自然风景纳入收藏与记忆,或是完全将其作为可以征服风景?这始终都是人类面对风景时困惑与抵抗历史形态。
西方风景/地景一词出现在15世纪,当然从中国汉代开始也曾出现了对风景感受敏锐度画作。景观和土地的结合构成了地球上的风景,风景中融合了人类文化创造同时,也开创了人与自然间亲密无间关系;人们进入它和体验它,在风景中融入天堂、乡村和山水元素,在风景的理解之中实现了对景观的规划,这种想法,首先在传统绘画与其他艺术中逐渐获得了不同程度的表达。而后,才出现了摄像和摄影以及观看风景方式改变。这里的问题是,大地风景成为视觉关注焦点之后,一方面形成于人们生活于美丽地景之间日常状态,它激起了人们内心里渴望的风景,以此去缓解内心焦虑和虚无,并以实现心灵中崇高神圣目的医疗作用;另一方面自然景观也是人类劳动与生产改变了地景,它为自然风景带来了完全不同样态人类地景,适宜生存于其间的人类社会,也满足了生存与需要等方面景观认知。
二
应该重新再了解地景的意涵,从政治、地理或是情感上,尽可能去了解我们的身体是如何成为环境的一部分,交流又是如何在环境和我们之间开启,如何可以让我们张大眼睛观看环境以及它的结构。人其实每时每刻都被环境所包围着,有些环境是人造的地景,有些是自然的风光,生存于大地之上,就是存活在风景之中,那些遥远的或近身的风景,是我们生命的延伸与组成部分,但是异化的力量却决定了我们对周围世界遗忘,好像自然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那样,其实真正的风景并不完全属于人类。从生态中心主义视域看,相反却是包括人类自身所创造的文化都应该属于自然风景。依附于大地风景之间人类社会,就是熟悉从框架式的观看中确定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一点让他忘记了曾是自然风景部分,如今却独立的控制着地景和风景一切,人类对风景的权力开始于可以管理与创造地景那个时代。
原始社会的狩猎和放牧,一直到农业社会发展,在早期绘画中都留下清晰地痕迹,它带给人们影响就是——面对自然广阔与空旷风景,人类可以在风景之中,也可以退出地景之后。后来摄影技术发展,地景艺术增加了其俯瞰全景表现能力,人们创造了舞台装饰风景,同时随着资本圈地运动成功运作,风景完全被私有化,或被围栏起来,进入地景成为一种权力的允许才有可能施实,自然就是这样被占据了,被隔离了,被占领了。
如此看来,风景的表现从理解开始,理解风景的存在模式及它的景观规划方案同样重要。当我们讨论风景的取景、装框、限制和结构时,其实我们面对着风景与土地内在纠结,土地是人类和所有文化最原始的元素,我们生活在其上,它也是我们得以存活的重要条件。透过这样一些风景之后存在力量,我们才发现人类社会进入到了对风景采取封闭管理与完全地占据状态。
个别小世界往往忽略整体世界的存在,因此也让我们处于世界和他人的危机之中,因为我们是在整体世界之中,在我们个别的世界之中。在这个环境危机伺伏的世界之中,任何一个小环境都难以支撑自己社会正常发展,地球生命整体性决定了环境一体化,风景和地景世界不论处在何地、何时都已经成为世界环境有机组成部分。这是进入全球化阶段之后,人类风景与环境受到的考验,从前那种属于地域间特征风景,伴随着观光与旅行大规模行径而成为所有人们希望进入领地,因为爱而死亡的风景到处皆有。
某些作品会创作属于它们自己独特的世界,并邀请我们入驻,某些作品则处在世界的脉动中,为我们启动了——谈及的风景的开展问题,这些艺术表现风景世界从此属于那个整体叙事部分,所以风景与地景都表现着全球化态势,不论单个生态作品,还是某个环境主题,或是一个地域间风景,其实都是在缺少生态安全保障前提下,呈现出对这个世界危机潜在的生态思考。
三
从混沌和无止境的世界中取出一部分地景,我们有了风景的视野。了解土地变成风景的视觉过程,以及风景和这个世界的关联性,同时也稳定住了这个混沌和无止境的世界。视点陷入了危险境地,风景可以同时从不同地点被观赏。这决定了国家公园与保护地出现,原住人类被驱赶出家园,人民生计受到持续贫困的影响,地景成为旅游景观,而地景之中民众却正在经历悲惨压迫与剥夺,可见风景之后剥削更加严重,地景不再成为耕种及收入的来源,风景被围困原因在于富人想永久占据被观赏的风景。
古代人曾经把人类称作小宇宙,人类同样是由土地、水、空气和火组成,正如同大地的躯体一样,正如达芬奇写道:大地拥有一个植物性的灵魂,土地是它的肌肤,山、岩石是它的骨骼,凝灰岩是它的软骨,流动的水是它鲜血,环绕保护心脏的血湖则是海洋,它的呼吸,它脉搏的跳动就是大海的潮起潮落,山就是世界的骨架。可是近现代人类与地景分离与被阻隔,其实就是与所有可能自然生活环境隔离,工业和都市化生活不但占据从前风景,也毁灭了天然的地景,所有被圈地或围困的风景,都表现出一种远离劳动者发展趋势,更别说被圈占那些私人化地景,服从于全球资本利益景观世界,成为必然通过购买门票才可抵达地方。
风景不应该只是单纯呈现的景观,框架式的作品,不是只是真实地表现空气、水、岩石、树木,而更应反映出灵魂、感觉孤独寂寞状态。还有风景之后那种被剥夺原住民族命运的悲哀,游客在逐渐向前的过程中,他们的视觉经验也不断更新,可内心里并没有持续产生出如此强烈情感与风景的道德意识。世界样貌的描绘应回归于不断更新的经验本身,这或许是我们在风景持续关注与欣赏中获得体验,但是谁又能从如此庞大世界旅游业中去理解地景存在之后的代价呢?
焦点放在在地景中存在的人类,观看的方式和与画中可见的事物产生关联,当我们可以在内心感受到当时的情景,我们也将可以到达这个感觉和心理上的沟通状态,然后我却也不能忘记那更深层追问——山水间的表现残缺,正如我们所经历的风景丧失自由与完整一样,其实是我们内心情感中缺失了一种对自然生态平衡的追求。
某些影像更会让我们觉得是溢于画框之外。与山的交谈,他思考山的方式——就是一种无冲突、和山一起思考的方式,这给予他的视野一种超越科学和笔墨可以形容的品质。混乱的人群更是占满山头,绝不交谈。那是否就在等于说,大地自身向我们叙述着它被观赏与占据事实,却无力驱赶走这些密集的人群,只有让每个高山都爬满人,山的沉默与沉思——正如实向人们诉说着人对自然犯下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