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者蒋氏某，从容问余曰：汝病耶？何一瘦若此。余愕然，曰：似无。然不自知其瘦也。复问余何忧，曰：必无。语未已，喃喃谓余，某地某地，有羹食，某地某地，有汤饼，物美而廉，所费无几。云：惜吾力薄，莫能助，好自摄生，勿以他物为念。意殊款款。似此种种，竟与梦中先祖考问余消瘦之意同，余因知其诚且善也。是日请急，览镜抚颊，确乎沈腰潘鬓，瘦比黄花矣。因念囊昔飧饔草草，果腹而已。颇无喜馐厌粝，以飨口腹之欲者。故人不堪其忧，余不改其乐也。所谓衣食，温饱而已。然市书满舍，虽千金而目弗瞬。故知者必相谓曰：跃非吝于衣食者，其意不在斯也。
昔司马德徽采桑颖川，状如蚕妇，不以华屋、肥马为奇。王猛诣桓温，扪虱而论时事，不以细物为贵。司马道万守任方度，尘不听拂，鼠迹离离，晏如而已。夫骐骥逸野，奇非鞍辔。鹏程万里，眸无鹰雀。兰华未发，貌同蒿草。士之寄旅浮生，所遇违时，守中养晦，伺风云之际会而逞虎龙之超拔耳，复以他人之奇为奇哉？因草数言，用明余志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