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
史兆成——一个弹片遗留体内的志愿军老兵!
史兆成是我同村的老乡,对他印象很是深刻。四方脸,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强壮,足有一米八以上,经常穿着旧军装,挽着裤子,腿上“青筋”凸起,虬枝盘曲。一双龙须草编制的草鞋,走起路来噔噔直响,虎虎生威,感觉路面都在颤抖。
每次遇上我,总爱“一本正经”的给我开玩笑。“小伙子,我给你说,你今年理了几回头?可别八回啊,要是八回,那可就是八回头(扒灰头)啊”,说完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很“诚实”的回复他,估计你可是一年理八回头啊,哈哈!
他年轻时参军,后参加了抗美援朝。在朝鲜战场上,他勇敢杀敌,多次死里逃生,腿上多处伤痕累累。由于当时战场上医疗条件很差,弹片留在腿里,一直没有取出来。一次激烈的战斗,战友损失惨烈,营长也身负重伤,已命危在旦夕。但当时炮火猛烈,几乎没有去营救的可能。他硬是冒着枪林弹雨,把营长从前线给背了回来。当他救出营长时,自己也是血肉模糊,后经奋力抢救,才捡回一条命。由于他英勇杀敌,以及舍身忘死的举动,屡获战功。他对营长有救命之恩,营长也很是感激和敬佩他。后营长成了首长,他就给首长做了警卫员。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30左右的他面临转业,组织根据他卓越的战功和平时优秀的表现,考虑安排他做公安局局长。由于他没有读过书,感觉自己胜任不了,便拒绝了。后又安排他做粮食局局长,他又以不识字为理由,放弃了。其实,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出了名的孝子,总是惦记着远在家乡的老妈,很想早日回家多陪陪老人,孝敬她老人家。首长也是无奈,只好安排他转业回家。
复员后,由于他有当兵的经历和赫赫的战功,在村里很有影响力,组织安排他做了几年的民兵连长。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人们也没有其他什么娱乐,他便爱上了喝酒。大家条件都很是有限,能喝上酒很不容易。他便在自家做黄酒,每次干活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匆忙找酒喝。为此,老婆也多次风趣的说“东良河的水,淌淌流,都不得够你喝”,他却不以为然,哈哈大笑。
由于当兵出身,也许是受到部队的熏陶和教育,他很爱帮助别人,助人为乐好像是他的分内之事。有时走在路上,遇上谁家挑着重担子,他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接过担子,送上一程,也不计较别人是否感谢。
以前下雨,东良河河水暴涨,共青三队前边,平时过河就靠几块小踏石,涨水后河水漫过踏石,小孩子们上学很不方便。他就估摸着孩子的上学或放学的时间,经常早早站在河边,帮忙把上学的小朋友一个个背过河。家长们很是感激,他也哈哈一笑了事。
他性格开朗,大大咧咧,平时也爱唱上几句歌。以前上鹰爪山放牛,有时一路上总爱哼唧几首,我们跟在身后,虽不知道他唱的什么,但他自得其乐,很是开心。一次村里有家乡亲家办丧事,请有鼓乐队闹夜,为了消磨时间,晚上打待尸(唱丧歌),在场的人只要愿意唱,就可来一段。当然,唱歌的人是有赏酒喝的。他正襟危坐,第一个了开腔,“要我唱歌并不哎难啊,不是扎花绣牡丹哪啊,扎花还要五色哪线哎呀,哎呀.........”锣鼓卖力的打着,众人都瞅着他,期待着他精彩的继续。然而他一紧张,一时想不起来歌词,急得满脸通红,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为了不冷场,又一个村民接唱了起来。
虽然他已退伍多年,但始终保持着军人的作风和气质。以前生产队只要有领导分配任务,叫道“史兆成”,他立即敬礼答道“到”!“你去八队通知队长,今天下午两点半到大队房开会”。“是”!他还像当年在部队执行首长下达命令那样,迅速去完成任务。他的这举动当时不被乡亲们所理解,甚至经常被大家开玩笑,但他依然坚持自我,始终以执行军事命令的标准去执行领导布置的任务。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一生勤劳的他,在生产队时一月干三十个工。后来到土地下户,施行了生产承包责任制,劳动的热情仍不减当年。到了晚年,根据国家政策,他每月有70元的抚恤金,自己舍不得花一分钱,都补贴给家用。直到最后,他生病双腿肿痛不能站立,还坐在凳子上搓绳子、拧約子,尽可能帮儿女们做点事情。
一个豁达开朗、勤劳热心、朴实善良的老军人,于二零零六年正月,走完了他平凡的一生,享年七十五岁!
每次回家,经过他家的门口,望着他家凋敝的老房子,总感觉他还在那里,不曾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