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中,月亮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
郭书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转辗反侧,难以入睡。他起身拿起笛子,坐到了窗前。
夜晚,又在茫然里来临,难过让今夜悲惨,孤独使今夜无眠。混沌的日子,空荡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心跳。
窗外,昏暗的灯光拉长树枝晃动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屋内,悲伤掩盖一个男人的温度,飘荡着一层厚厚的悲沧。漆黑的房间因为光的照射而显得亮堂,而远处的景物却被黑暗所吞噬,最终随着黑夜而消失,只留下斑斑点点微芒的路灯无声无息地矗于黑夜,一如繁星点缀着无边的夜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迷上了静寂的黑夜,爱上了漫无止尽的黑暗。当黑夜降临时,混乱的思绪立刻平静下来了,静静地想念。黑夜终究是黑夜,躲不过寂寞的洗礼,逃不过暗淡的忧伤…是夜、寂寞了忧伤,还是忧伤、感知了夜的凄凉?他怎么弄的清?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错综复杂的感情、难以割舍的无奈,剪不断、理、似乎更乱…夜难眠。
时间就是一把折磨人的刀,黑夜胡思到白天,白天乱想到黑夜,到了最后身心疲惫,失去意识,他不知道剩下的是什么?是孤独还是寂寞!
他转了几圈手中的笛子,移到嘴边,闭上双眼,轻启朱唇,按下笛孔,一曲《心焚》在耳边漾了开来。笛声若断若续,细得像游丝一般。哀怨而幽愤,呜呜咽咽的,似乎溅着点点的泪花。
一曲结束,满脸泪痕,肝肠寸断。
“嘀嘀”手机的微信提示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他。
打开微信,屏幕上弹出两个字:“在吗?”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才看清楚是舒平。
“在!”他回了一个字。
“我帮你揽了个活儿,这两天你有空吗?”
“后天我有空,明天下午你忙吗?不忙的话帮我个忙,随我出趟门。”
“明天下午啊,我想想,哦!明天下午我有空,随你出趟门,要带上程言吗?”
“要带上他,明天下午主家过来接我们,下午你直接来渊羽阁就可以了。”
“要我现在给程言打个电话吗?”
“不要了,一会儿我给他打过去。”
“那要我现在给张汉青打个电话吗?”
“不要,什么都不要告诉他。”郭书白看着屏幕上张汉青三个字,脑袋瓜“轰”的一声彻底炸开了,手指抖得厉害,一个字几遍都写不成个撇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一句话给发过去。
“姐夫,你没事吧?”
“没事。”
“有事你就知会一声,我们都在,嗯?”
“嗯,好。”
“没事那我挂了啊!”
“嗯,好。”郭书白看了看手机,拨了个号过去。
“喂,程言,明天下午你,我,舒平我们三人出门一趟。”
“嗯,好。张汉青不去吗?”
“不要告诉他。”郭书白一听到张汉青这三个字,急得就朝程言大喊。
“你怎么了?吃枪药了?还是你俩闹别扭了?”
“没有,不要告诉他,成不?”
“那好吧。我忙,挂了啊!”程言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就挂了电话。程言看着手机,一脸的莫名其妙。
郭书白出神的盯着手里的手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把心一横,打开手机,写了个号码,俩眼一闭,准备拨号过去,又不知怎么的,他又一个数字的一个数字的删掉。继而又一个数字的一个数字的写上去,而后又一个数字的一个数字的删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个什么劲。
人呐,就是这样,往往真正在乎一个人,才会有想见又不敢见,想说又不知说什么的感情,如果是不在乎的人,也就不会在乎见与不见,想说又不知说什么了,这也许就是很想见一个人,见到了又不知该做什么,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静默,思索了片刻后,便打开微信,找到张汉青的头像,点了一下。
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他的头像,郭书白低低的笑了笑,那笑满是苦涩,满是凄凉,满是惆怅。自己到底想要对张汉青说什么呢?说自己想他了?说自己太想见他了?说现在就想让他来家?说自己眷恋他温暖的怀抱?说自己迷恋他深深的亲吻?说晚上没有他在身边自己睡不着觉?还是说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他,真的是爱上了他,真的是想要和他发生性关系的,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让自己实实在在的,真真切切的拥有过他一次?想到这里,郭书白不禁打了个冷颤,汗毛直竖,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头皮阵阵发麻,渗人的慌!
“嘀嘀”微信的提示音惊醒了他,恍惚间他似乎是看到了张汉青的头像在动,惊慌失措间手机被他打翻在地,他怔怔地看着头像,无声的笑了,泪水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他捡起手机,轻轻的吹了吹不存在的灰尘,手指又小心翼翼的在屏幕上来回的擦试了几下,“嘀嘀”手机又响了一声。
他连忙打开手机,屏幕上弹出张汉青的两次信息。第一句“睡了吗?”第二句“这么久不回话,看来是真的睡着了,那你好好的休息,这段时间医院比较忙,等休班了我就回家。吻你,晚安!”
郭书白看着那信息,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慌乱中他回了条信息过去。“我还没睡呢,你有事?”半天了,对方仍没有回信,郭书白心里全是失望。
“嘀嘀”的声音再次响起,屏幕上弹出几个字“我没事,你有事?”
“我没事,我以为你有事!”郭书白回了几个字。
“没事,休息吧,记得要按时吃饭,早些上床休息,吻你,晚安!”
“别挂断,我有事。”郭书白一看对方要挂掉,心里有些难受,恐慌,急急的发了几个字过去。
“说,什么事?”
“明天下午我们三人出趟门,特告诉你一声。”
“嗯,好。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还有其它的事吗?”
“我,我,没有了,晚安!”
“晚安!”
郭书白看着渐渐变黑的屏幕,忍不住咆哮了一声,“啊——”声音凄厉,似满怀的不平,不忿,又似满怀的难过,悲凉,绝望。他忍不住甩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嘴角上扬,一丝嘲弄在嘴角晕了开来。
情感在泛滥,说太多都是矫情!矫情!矫情!常在心里骂自己矫情就不会犯贱!犯贱!犯贱!如果没控制好犯贱了,就告诉自己活该!活该!活该! “明明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些,明明自己想说的是那些,可为什么出口就变了呢?也许、会觉得这样的自己会很傻很犯贱吧……但是,只要是他,自己都愿意啊……为他做什么都无悔,大概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做人总是犯贱,有的不会珍惜,没有的总是最想要。人类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受了伤会担心害怕到死,然后拼命找各种药膏把伤口贴上希望伤口赶紧好。等伤口快好了,又耐不住那点瘙痒去把药膏撕开看看伤口好了没,看到伤口快好了又赶紧挠一下,不小心又把伤口挠破,然后又赶紧想找药膏包好,然后骂自个儿犯贱,然后陷入了一个无尽的,自个儿给自个儿画的圈中,陷阱内,甘愿受伤,甘愿被自个儿埋葬!
郭书白再次的打开手机,再次的点开了张汉青的头像,他慢慢的写着对他的想念。
“汉青,你知道吗?今夜,我甚是想念你。遇到你的这一个夏天,就想给你整个世界。我于昨晚死去,去时心止如水;我于今早醒来,来时暖阳依旧。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自己是我一生当中最后死去的一个人!人生在世,得一知己已足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与你携手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笑望天边云卷云舒。想念一个人,不需要语言,却需要的勇气。当我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独自品味孤独的时候;当我静坐一隅,默默的感受心里那份惆怅的时候,我会感悟,想一个人会多么寂寞,念一个人会多么心痛,想念一个人的夜会多么寒冷。想念一个人有时也许会面带微笑,但我的心却会流泪。每次想你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幸福并心痛着,快乐并心酸着,觉得自己好堕落,好无能,好没用,真的好想逃避这样的生活,想要离开,想要解脱。习惯了睡前给你发一个晚安,习惯了睡前等你一个晚安。这一切因为钟情于你。习惯了凌晨两点才睡,习惯了用酒精把自己麻醉,这一切也因为钟情于你。以前总是爱给你讲大道理,爱提醒你早点睡。到头来,不明白道理的人是我,没有早睡的人也是我。我是真的很想你,也很想见到你,我眷恋你温暖的怀抱,迷恋你深深的亲吻,晚上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自己都睡不着觉,那种孤单的冷你无法体会得到,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真的是爱上了你,也是真的想要和你发生性关系的,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让自己实实在在的,真真切切的拥有过你一次。你骂我犯贱也好,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行,总之,我就是想要你,想要得到你的身,更想要得到你的心。你,成了我今生最缠绵的等待,成了我日日夜夜的期盼,让我的心时时为你绵软!想你,念你,爱你,吻你,晚安!”
信传过去了,郭书白长长的出了口气,嘴角划过淡淡的笑,原来,心底的不甘也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发泄出来。
他走出卧室,来到了静室,从酒架上抽出一小瓶(100ml)杰克丹尼威士忌,拧开盖子,扬起脖子,酒便落入口中。
今夜又失眠了,他似乎习惯了用失眠来惩罚自己,也许这并不是他的本意,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酒味,对别人来说是为了生理的需要,对于他更多的是心理需要,看着瓶里的酒慢慢的消逝,享受着混合在一起的泪水和酒水慢慢的浸入到自己口中那种苦苦的,涩涩的感觉,心痛的无处安放,无处着落。
冷冷的月光、贴着冷冷的墙,身体上再大的痛苦也不如失眠的夜这样难过,而失眠的痛苦又远不如可怕失眠来临时的恐惧那样痛苦。
孤单是身心的感觉,孤独是灵魂的无奈。孤独时心灵无法沟通的痛苦,是情绪不能宣泄的沉闷,是钟子期死后俞伯牙的寂寞,是白云深处无人家的冷寂,是高处不胜寒的苦笑,是内心世界与外部环境冲突时的胶着,更是大彻大悟前的迷惘。
一个人的委屈,一个人懂,一个人的酸楚,一个人疼。不必逢人诉说,不必见人就哭。当自个儿学会了伪装,学会了逞强,就不再害怕一个人面对所有,就不再期待能有人陪在左右。
真正的孤独不是一个人寂寞,而是在无尽的喧哗中丧失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