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家只是房子的代名词

父母在,家就是数不尽的幸福;父母去,家只是一排房子的代名词。                                                          ——题记

阴历10月28日,是母亲三周年祭日。

阴历十月一日那天回家上坟,四娘就对我说:你妈的三周年祭日也快到了,烧完了这个周年,你终于可以歇歇了,以后,你就不用来回奔波了,清明节和十月一,有你弟弟回来到坟上烧烧纸钱就行了,你一个女儿家,这些就不是你的事了,你的义务总算尽完了。

想起四娘的话,我抑制不住潸然泪下,以后,我的娘家,只剩下了一排曾经辉煌过的空房子,那个养育了我的家,再也没有了幸福的滋味。

余生,老家不过是一排房子的代名词罢了。

那一排明亮宽敞的房子,坐落在村子的最南端,当初父亲决定把新房地址选在这里时,为的是村前敞亮、暖和,屋前地大宽阔,流水从院子南边经过,可以养鸡鸭鹅。

据说选这房址,父亲曾经找风水师看过,谁能料到,如此风水宝地,竟然留不住短命薄命的父母亲,他们的相继离世,与其说是命,不如说是倔强的要强的性格害了他们。

如果他们不那么起早贪黑奋力拼搏,如果他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如果他们不那么看重面子,如果他们的性格都能温和大度,如果他们都能对彼此宽容以待,我想,他们何至于在正步于享受天伦之乐的老年初期,就如此早早离开人世?

要强,倔强,不服输!对生活如此,对另一半也是如此!

房子是他们一生拼搏最后唯一留下来的给后人的念想,却不知这念想只是徒增嗟叹、徒增苦恼、徒增遗恨罢了,谁会愿意在到处是他们影子的房子里,苦苦挣扎苦苦守候?

我和弟弟都有了自己的家,我弟弟一家不愿意回老家居住,多愁善感的我更不想整天与思念与苦涩相伴,自然,那房子就这么空下来了。

虽然墙白地平窗亮,奈何里面全是思念他们的愁绪与酸楚,让人居住不得。

出租车里的我泪眼婆娑,如果不是司机问路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想,我会一直沉浸在苦苦的思念与遗恨中无法自拔。整整三年了,对父母的思念丝毫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减少分毫,他们的刻在我灵魂深处的音容笑貌,越来越清晰可见。

车子进了村子,曾经熟悉的道路变得萧瑟冷落,我不觉深深叹了一口气。

冬天总是不约而至,来的不仅是季节,更是如寒冬般凄凉心境,离家越近,这种孤独和伤感就越明显,冷冷的苦苦的感觉攫取了我的记忆。

终于,出租车驶过最后一个拐弯,我见到了久违的“家”。依然是高墙黑瓦,依然是青石底座灰绿腰带,依然是风霜中挺拔雨雪中矗立。

家,还是那排房子;家,却已经不再是“家”了!

进了铁栏外院大门,右手边水渠岸,父母亲栽种的梨树、杏树、枣树等,在时间的冲刷下,在我们的疏忽中,已然全军覆没,只剩下腐朽的躯干在寒风中瑟缩着,向还惦记着父母的亲戚朋友诉说着它们的悲惨结局;

对面的猪舍已经塌了大半,舍顶的竹竿横七竖八,覆盖舍顶的草帘子的草,已经被风吹得所剩无几,红砖堆砌的矮墙倒了南边一面,破败不堪的景象如何也无法让你跟牢固暖和的猪的乐园相连。破了,败了,散了,建造它的主人们已弃它不顾,它的结局也无非就是这样了。

就那么站在院子里失了神,司机的喇叭声响起,引出了弟弟。将给亲戚朋友所带的物品卸下车,司机在同情中接了钱,掉头走了。

随着弟弟进了第二道大门,再也不见父母迎出来的身影,再也不见父母忙碌的景象,我的泪又想滑下。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忍住泪水肆虐,我进了家门。

亲戚朋友已经来了不少,他们都趁早从四面八方赶来,来向我的父母做最后的道别。此番坟头相见,我的父母或多或少只留于他们的记忆最深处了,也许不再提起,也许不再想起,也许余生不念了!

小姨如母亲切,见到我,拉着我的手,话着家常。我告诉小姨:这一个多月,我经常梦到我的爸妈,梦到他们与我说话。

小姨说:你是太想他们了,一会儿我们早点到坟上去,你先给你妈烧点纸钱。

三姨、小姨陪着我,先于他人来到坟上。小姨画了一个圈,将纸钱点燃,边烧边絮叨着:四姐四哥,你闺女先来看看你们,给你们送钱来了。闺女对你们十二成,该有的什么也没缺着你们的,楼房、汽车、家电,应有尽有,也不止送你们一套,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别有事没事就来找闺女。你们已经为神了,可不能不知好歹啊……以后要是还不断惊扰闺女,我就不让你们了,到时候可不能给你们好脸!你们可都是要脸要鼻子的人啊,千万不要让我来批评你们……

小姨的这番话是替我说的,她担心我的父母经常来“亲近”我,让我变成八字不清的人,可我却没有一点怨言,我甚至感激我的爸妈能走进我的梦里,以慰我的相思之苦。

听着小姨的絮说,我不由悲从中来,趴在父母坟头嚎啕大哭起来:我亲爱的爸妈,我真的好想你们啊,以后你们真的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中了……

三姨、小姨也陪着大哭,小舅来到我的身边,心疼地拉我起身,“好了嫚,哭声就行了,你妈听到了会难过,这么凉,赶快起来吧!”

我抽噎不止,哭声低了,可眼泪却横流不止。

别了,我的老妈,别了,我的老爸,下一次相见只能期待清明节了。

一包包纸钱堆成小山,高楼、汽车、家电、摇钱树、金山银山等,堆在了坟前。火机点燃纸钱,一会儿就腾起熊熊火焰。

吃过午饭,来此祭拜我父母的亲戚朋友各奔东西,很快,冷清的老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默。

走了,散了,人去房空,此处空余老屋,在风霜雪雨中飘摇不休,空留遗恨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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