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翻见大爹的照片,是水滴筹的时候大姐发布进度的时候拍的,和身份证一起,年龄63岁。还有一张是我坐在奶奶旁边,大家在外边晒太阳吵吵闹闹,我偷拍的他们,大爹也在。他那时候偶尔还可以出来活动 。病魔压垮一个人只需要短短几个月罢了,但如果想战胜病魔大概需要倾家荡产穷极一生。
记得快放寒假的时候爸打电话给我说大爹去医院检查,还不知道怎么样。再过一周,爸说情况不太乐观,身上好几处有毛病,什么胃、肺、支气管,后来确定是肺癌。家里人没有告诉大爹,也不敢告诉奶奶。
我放寒假,大爹经常看奶奶的时候说腿疼,让爸带他去看看老中医,大家不敢说话。大爹生前抽烟很厉害,我和他接触不多,但对他的印象总是弯着腰干活,嘴里叼着烟。后来大妈说他经常手不自觉拿烟出来吸,奶奶说儿啊,你还要抽烟吗,他又放下了。
后来大爹慢慢不去看奶奶了,因为身上很疼,屎尿都慢慢很难出来。奶奶念叨说几天几天没来看我了,我们说大爹生病了。
后来大爹一天比一天虚弱,疫情刚开始根本找不到车也不敢去医院,怕被感染,等稍微好一点去捡药,那就是大爹最后一次去医院了。后来慢慢地,他开始和奶奶一样卧床不起了。他去世大概前三天吧,大妈喊二爹把他挪到堂屋旁的屋里睡觉,这是家里的习俗,因为去世的人要放在堂屋。
他去世前一天爸爸牵着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爸喊他,他稍微睁眼一下就闭上了,爸把他调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能身体日日夜夜的疼痛早已经压垮他了。后来给大爹烧纸的时候大姐说,大爹生病这些时间,身上那么疼,从来没有哼过一句,怕大妈担心。
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爸去看他一眼,出门就哭了,他小时候爷爷就去世了,长兄如父啊。谁也没料到这边忙着大爹的丧事,第二天奶奶也不行了,中午把她抬到堂屋,下午三点,我正打开电脑准备上网课,她也走了。爸和几个爹又哭了。
还有什么打击比类似父母双亡来的更深吗。后来我说爸,这对你们打击也太大了,爸说那又能怎么办呢。
办丧事的时候大家都说去了享福,不用受罪了,大爹也是,奶奶也是。那他们为什么不去享福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得食道癌的姑父也去世了,那天早上我去,二姑哭的不能自已,两个老家伙在操持丧事,白发人送黑发人。在饭桌上,二姑要给我们发孝布,她说,我要是少发发岔了你们也别说我,我现在脑子是糊涂的。大妈劝她节哀,说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我突然明白之前在大爹棺材旁哭的大妈和现在憔悴的姑姑虽然有类似的经历,但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即使仅几个月的时间差。
我有时候也会提起他们,用开玩笑的语气,提醒自己他们没了,但我们还要好好生活。悲伤只会在很想很想的时候才会涌出来,不会心如死灰,不会生死相随,是印在脑海里时刻提醒自己,亲人是永远无法割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