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冬日清晨,大雾氤氲。在池塘漂洗衣服的时候,能看见空气中弥漫的小水滴被清冷的风吹着,从身边掠过。雾气在岸边的白杨树枝上凝结成水,叮叮咚咚地滴入池塘,对岸的树丛影影绰绰,有种静谧的禅意。
之二
大姑家去年刚拆迁,留下一群鸡没法带走,整天栖在老屋旁的树上,想捉也捉不住。试过众人围追堵截,晚上用强光晃花鸡眼,凌晨三点趁鸡在睡梦中去捉,都不奏效。最后尝试把饭泡在高纯度白酒里一下午,试图灌醉鸡群,却眼睁睁看着鸡群把饭粒啄完,一哄而散,大姑的媳妇说:"妈,你看这群鸡,越吃越高兴。"
所以这群鸡现在已经成了野鸡。
之三
住我家前面的大妈,儿子在县城边上开了个修车铺子,大妈平日就在铺子里给工人做饭,兼职带孙女。大妈是个好赌的人,在铺子附近也迅速搭上了一群牌友。某日大妈回村,正与村里的人酣战牌桌,碰上铺子附近的牌搭子打电话找她打牌。只听她用一口别扭的南普回答别人:" ......不在店里,我们下农村了......"这边的牌桌上迅速爆起一阵大笑,次日在池塘边过衣服时,谁见了她都要开口打趣:"哟,知青下农村啦。"
之四
村西头一个老太太患了老年痴呆。
某日,老太太遇见自己儿媳妇和村里一个大妈,大妈问老太太认不认识自己,老太太说:"认识,你不就是谁家的那谁谁吗?"大妈又指着儿媳妇问老太太认不认识,老太太用怀疑的眼神打量打量儿媳妇,摇了摇头。大妈问:"你怎么认识我不认识她呢?"老太太急了:"你这个人真是的,我第一次见她哪认识啊!"
又某日,老太太坚持要把大裤衩穿在长裤外面,儿子上来劝阻,老太太认真地说:“不穿裤头丑(意为羞人)!”
过年时节,某户人家在后院做事,就没关大门,老太太就那么大摇大摆逛了进去,坐在人家床头哀哀切切地哭起来,等人家做事回屋着实被吓了一跳。老太太后来被孙子背回去,为着过年在人家哭泣不吉利,儿女合计着在这户人家门口放了串鞭炮。
之五
村里有个嗓门大的大妈,按辈分我要叫她“二奶奶”。她的经典名言有“我这个人性子直,有话说,有屁放,不在屁眼胀”,“男人没进过局子,女人没偷过汉子,都不算活过”等等。
二奶奶隔壁住了个寡居的大妈,平时一副嗫嗫喏喏的迂腐样,小时候给我吃过菱角,我就称呼她“菱角太”(太指的是太爷爷的辈分)。有天菱角太突发疾病,她女儿匆匆赶来把她送往医院,临行前拜托二奶奶照看菱角太养的三十只鸡。
是时偷鸡贼猖獗,二奶奶自觉担了重任,坐立不安,天刚擦黑就赶着去给菱角太锁门。到了鸡栅栏前傻眼了,大部分鸡蹲在栅头上,还有几只挤在屋角,偏偏没一只是乖乖进栅栏的。赶紧回家喊上二爷爷,一人负责开关灯,一人负责抓鸡。
开灯,记住一只鸡的位置,关灯,摸到鸡送进栅栏里;再开灯,记住一只鸡的位置,再关灯,咦,鸡挪窝了没摸着;再开灯……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把鸡抓全锁好。
如是辛苦好几晚,好容易等到菱角太出院回家,二奶奶赶紧凑过去交待看鸡的成果,顺便诉诉苦表表功。孰知菱角太听了抓鸡的艰难历程,满脸疑惑地问抓鸡做什么,随它们去呗。二奶奶急眼了,这大群鸡被偷了可亏呢。
菱角太认真的回答:“人家说了,我这个老太信主做礼拜,不偷我的鸡。”
费了大力气还没落句感谢的话,二奶奶哭笑不得,只能在改日的闲聊中向全村的三姑六婆大倒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