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总关情

相思明月总关情

又是中秋。年年都有中秋,可明月恰恰最怕过的节日,便是这个中秋节。她真不知道是谁发明要过这个中秋节?有时候,也会恨自己的爸爸,为什么要给她起了个和中秋节这么关系密切的名字?袁明月。袁明月、明月圆,中秋节的明月自然就是最圆、最亮。可谁又会理解一个老太婆埋藏在心底的情结?那是一段解不开、理还乱的相思情。

就快到中秋节了,前几天女儿已经回家来说过了,中秋节他们要带着圆圆一家和团团一家回家来过节。昨天,儿子从美国打来电话,也说今年打算带着孙子,孙媳妇还有5岁的重孙平儿回国来陪她过节。看起来,今年的中秋节是要大团圆了。明月却似乎高兴起来,她独自坐在房间里那张梳妆台的前面,对着镜子里一张写满沧桑的脸,还有一头的银丝发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东西,是她的嫁妆,陪伴了她整整50年!搬了几回家,都不舍得丢了它。最后一次搬进这座楼里的时候,女儿给她换了全套新式家具,一定要把这张老掉牙的雕花梨木梳妆台丢掉。她死活不答应,最后抱住了梳妆台,威胁说,“要丢,就把我一起丢出去吧。”女儿又气又好笑,只得放弃扔了老梳妆台的念头,让她带到了新房子里。

新房子是今年才搬进来。全款买下来的三居室,宽大、明亮、还是湖景房。依着明月的意思,这房子让女儿一家子住,自己去住女儿那套小一点的。女儿不同意,说新房子离开团团圆圆的孩子离开托儿所太远了。女儿生双胞胎的时候,自己住过去帮着照顾两个外孙女。后来,团团圆圆可以上幼儿园了,她就回到了老房子。照着女儿的心意,就不要回老房子了。跟他们住在一起,方便相互照顾,也图个人多热闹。明月不同意,还是回到了老房子。后来那个地段要拆迁了,就买下了现在的新房子。

其实,明月不喜欢住新房子。老房子是弄堂,有很多几十年的老邻居。每天都可以打几回照面,出门的时候关照一声,门也可以不锁。吃完晚饭站在门口,就可以和大家说说笑笑。听着走过、路过的熟人,从“袁阿姨”喊到“袁阿婆”,心里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温馨。新房子就不一样了,这么高的一栋栋楼,上上下下就要坐电梯,明月第一个不喜欢了。坐在电梯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气闷。住在这里,谁也不和谁家往来,家家户户关着门过自家的日子。一个人也不认识,这也叫明月不喜欢。还有,买点小东西太不方便了,居然还要做班车去超市。当然,新房子也是有许多好处,是老房子及不来的,明月自然也明白。只是因为房子大了,又看不见个人,更会显得孤独罢了。这么大一间屋子,平时只有她一个人,藏在心里那些往事,也就会越发的常常回到眼前了。


袁明月是浙江人,娘家在余姚一个小镇上。18岁那年,明月被一顶花轿吹吹打打,送进了这个小镇最大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姓连,她名义上那个丈夫叫连玉。明月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因为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明月的心上人,就是这个叫桃林的小镇上,木匠铺里的学徒小木匠。他叫严春福,比明月大一岁。16岁的时候进了木匠铺子学徒,三年学满出徒,就留在铺子里做了帮工。自从到了桃林镇,就认识了木匠铺隔壁邻居家的姑娘袁明月。两个人偷偷好了三年。小木匠花了三年功夫,给心上人打了一张梨花木的梳妆台。梳妆台打制得非常精致,护板和老虎爪上都有精美的雕刻图案花纹。小木匠把这张梳妆台送给了明月,却没有想到她被嫁给了连家的独子连玉做了填房。这张梳妆台,就是明月唯一从娘家带的嫁妆。

连玉原配夫人在生下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因为难产死了。给连玉丢下了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儿子,叫连金虎。小的是女儿,叫连金翠。大儿子才四岁,小女儿嗷嗷待哺。连家只好找了奶妈先喂养着,然后张罗给连玉找个填房。就这么着,明月被抬进了连家,做了连家的大少奶奶。

明月在轿子里一直在暗自伤心流泪,可自己只能认命。明月知道是因为自己家欠了连家一大笔钱,才不得已把自己送到连家抵债的。明月嫁进连家就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更加让明月想不到的还有一件事,嫁进了连家的新娘子,居然连丈夫的面也没有见到。替连玉和自己拜堂的居然是一只大公鸡!拜过堂之后,连家的老太太,连玉的母亲把明月叫进了自己房里说了一番话。就是连老太太的这番话,让明月从此真正做了连家的少奶奶。

明月出嫁的那一天就是中秋节。


连老太太在自己屋子里对明月述说衷肠的一幕,让她这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孩子,我知道你在心里恨我。恨我这个老太太,为了自己的孙子、孙女能有个娘,居然把一个18岁的黄花闺女,骗进连家和一只公鸡拜堂成亲。孩子,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明月看着老太太伤心的样子心有不忍,便轻声说:“婆婆,我不恨你。这是我的命,我认了。我会把两个孩子当做亲生的。只是,我想知道……”

“孩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连老太太打断她的话,说:“你是问为什么用一只公鸡替你丈夫拜堂?你丈夫连玉为什么不来拜堂吧?”

明月点点头。连老太太却是老泪横流,泣不成声。在连老太太悲痛欲绝的述说中,明月终于明白自己出嫁第一天就做了寡妇。

三个月之前,在上海做生意的连玉,突然给母亲寄去了一封急信,他要母亲接到信之后务必赶去上海。老太太到了上海才知道,连玉身染重病将不久人世。连玉是让母亲把妻子和孩子带回老家去,连玉临终前恳求母亲替他养大两个孩子。连老太太没有把儿子运回桃林镇落葬,而是就埋在了上海的万民公墓,然后,带着儿媳妇和孙子返回了桃林镇。

连老太太本想儿子不在了,还有儿媳妇,只要回到桃林镇,让媳妇把第二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再找个奶妈奶孩子。媳妇调养好身子,就可以回上海打理儿子在上海的生意了。连老太太知道,儿子的生意一直是和媳妇一起打点的。可是,连老太太做梦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的媳妇,也在生下一个女孩之后撒手西去,把两个孩子都丢给了自己,这个已经60岁的老太太。

连老太太思来想去,觉得眼下必须先给两个孩子找个后妈。自己毕竟已经半截子埋进了土里,说不一定还没有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自己先跟着儿子和媳妇去了。于是,连老太太开始考虑要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填房。老太太想到一个人,桃林镇唯一的秀才出身,私塾的教书先生袁方远。

袁方远有个读书识字的闺女叫明月,是整个桃林镇上最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唯一识字的女孩子。关键是这个袁方远嗜酒好赌,就因为是连玉当年的启蒙先生,经常上门借钱,已经欠下了一大笔他永远还不起的债。连老太太把袁方远客客气气请到家里……

袁方远一口答应下来,就这么把自己闺女给了连家做新婚寡妇。

连老太太说到这里,一把将明月搂进自己怀里,流着泪说:“好孩子,老太太要委屈你了,叫你做我已经死了的儿子做媳妇,还要给这么小的两个孩子做后妈。好孩子,你听妈给你说清楚。”

明月到这时候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只有听下去。

“孩子,从此以后你在外人面前是我们连家儿媳妇,背着外人,你就是我亲闺女。妈不会要你守一辈子寡,你就先在家里住上几个月,然后去上海接管连玉的生意。过几年,你有了意中人,妈给你招个女婿。老太太就一个要求,一定要帮我们连家把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闺女,你能答应吗?”

明月弄明白了连老太太这番苦衷,也忍不住抱住了老太太大哭起来。“妈,您比我的命更苦。明月从小没有娘亲,从今天起,您就是明月的亲妈。明月答应您了,从今天起我袁明月就是连家媳妇,我一定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把连家生意做好,给您养老送终。”


三个月后,袁明月到了上海,她以连玉合法妻子的身份,接管了连家所有的生意。从此以后,明月就是上海和桃林镇两地跑着,她既是老太太的媳妇,又是女儿,还是两个孩子的娘亲。明月没有再找人,一直是一个人。转眼就是十多年,袁明月已经成为上海滩上赫赫有名的女大亨,她的明月公司一直把生意做到了海外。老太太病逝之后,明月把两个孩子都接到了上海,然后就一直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了几十年。在明月心里唯一的遗憾,是那个亲手打造了梳妆台的小木匠,就在他被花轿抬走的当天,离开了桃林镇,从此再也没有音讯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25岁的女儿要出嫁了,明月打算给女儿办一件嫁妆。她觉得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好的嫁妆就是一张梳妆台。因为每个女人都会在梳妆台前久久逗留、徘徊,关注自己容颜每一天的细微变化。明月去了很多家家具商展示的产品,一件也没有看中。明月有点失望,她居然异想天开让公司办一届全国家具梳妆台大奖赛。叫明月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届大赛上,出现了一款梳妆台,居然和小木匠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款精美的手工艺品,当之无愧成为了大奖赛的第一名。颁奖大会上,这款作品的得奖者走上领奖台。那是一位年轻人,看上去比明月的女儿连金翠小几岁。

领奖仪式结束后,明月在办公室接见了这个年轻人,询问他这只梳妆台究竟是谁设计的?这个年轻人说是自己的父亲,也是师傅设计和亲手制作的。那年轻人说,他把明月公司具备梳妆台大赛的事儿回家告诉了父亲,父亲就说他要拿出一件产品参赛。然后,把自己关在工坊里整整三个月,拿出了这支梳妆台。他当时就惊呆了,简直太漂亮了,就是一件工艺品。饰板上的花鸟、人物栩栩如生。这个世界上都很难找得出第二件。

明月抚着摆在自己办公室的梳妆台,长叹不已,问那年轻人:“你姓严,你父亲是不是叫严春福?”

年轻人瞪大眼睛点点头,回答:“您认识我爸爸?是,我叫严思月。”

“你叫严思月?你是严春福的儿子?你妈妈呢?”明月继续问着。

严思月说:“董事长,我妈叫陈月娇,是杭州人,我们家就在杭州。”

明月眼睛中刚刚闪动的喜悦瞬间熄灭了。她却还是关心着小木匠严春福现在的情况,忍不住问:“你父亲身体好吗?”

“他老人家身体挺好的。对了,董事长您怎么会认识他?”严思月好奇地追问。

明月摆摆手,说:“旧事了,如今时过境迁,不提了。”明月忍不住站起身走过去,抚摸着那只梳妆台,自言自语说:“真没有想到你手艺还是这么精致,记忆力还这么好。时隔二十五年,居然做出来一模一样。”

严春福惊喜地问:“我老爸二十五年前,还做过一只梳妆台?和这只一模一样的?”

明月扭过头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洒脱的神态,拍拍严春福的肩膀头,淡淡一笑,说:“思月回去给你父亲问个好,你就提一下我的名字吧。我想他会记得起了。”

大赛结束以后,不久就是中秋节了。那年中秋节,去了美国分公司的儿子没有回来,新婚的女儿去婆家过节了。明月一个人在家里过节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哪一位?”

“明月,是我。”

一个几乎已经被完全淡忘的男人声音。

明月迟疑了片刻,她想到了是是谁。

“你是春福?”

“是我,明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

明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想让严春福知道这些年的事情,便淡淡地说:“还算好吧。孩子们都长大了。你怎么样?好像手艺没有丢下。”

“明月,难道你还留在那只梳妆台?”

“春福,你记性真好,两只梳妆台时隔25年,居然做得一模一样。”

“明月,你和那只梳妆台的形象,都铭刻在我心里。”

“不说这些了吧。我们都老了,孩子们也长大了,还提这些旧事做什么?嫂子怎么样?很贤惠漂亮吧?”

“你说思月的妈?她人很好……”

那天他们的电话通了很久。严春福说了那年自己当夜离开桃林镇后的一切。


严春福带着伤痛和绝望离开了桃林镇。他本来就是杭州人,便回到了杭州。凭着自己的手艺,投到了一盘小家具厂做工,他做出来的家具,特别是梳妆台,深受顾客欢迎。他出众的手艺马上引起了老板的注意,很快就成了这盘家具厂的技术骨干。然后,他做了老板的女婿。岳父把女儿和家具厂一起交给了他。他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安详,可在严春福的心里,放不下一个人。他的手艺越来越精,特别是梳妆台,典雅、复古、时尚融会贯通了各种元素,深受新人欢迎。只是他再也没有打造过一款,和当年那张梳妆台相似的款式。特别是每年的圆月之夜,他总是不免有几分伤感。

儿子带回来一张报纸,上面不仅刊登了袁明月举办梳妆台大赛的内容,上面还有一张老梳妆台的照片。照片并不完整,只有一个角,严春福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的手艺。再看大赛举办单位的名称,“明月”两个字,立刻勾起了他的回忆。于是,他凭着脑海深处清晰的记忆,做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梳妆台。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发起这个大赛的会是什么人。果然,儿子带回了袁明月的问候……

袁明月没有在电话里多说自己的情况,只是劝严春福放下过去好好生活,还让严春福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联系了。她是怕影响了严春福的家庭生活。


果然,严春福再也没有打过电话了。可是却让明月心中的涟漪再也难以平复了。于是,每一个中秋节都变成了明月一次痛苦的煎熬。岁月也在煎熬中一天天过去了。明月已经不再担任公司的职位,她全部交给了两个儿女。没有人明白她的心,儿子虽然知道不是自己的亲妈,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妈妈,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父亲。自然不会知道妹妹也不是这个妈妈生的。对于女儿连金翠而言,自打有记忆会叫人了,“妈妈”就是明月,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两个孩子对明月很亲,也很孝顺,这是明月最值得欣慰的一件事。可是明月的心灵深处却是一片干涸的荒漠。


又是几十年过去了,从年龄上看,明月已经是个快满70岁的老太婆,可是有几人知道她从生理上,还不能算个女人?随着孩子们的长大,独立,明月老太太心中的孤寂也就越来越严重起来,她现在真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说说这一辈子没有说过的那些话。可是她又该找谁去述说自己满腹心事?她自然是越发的怕过找个中秋节了。

可,怕就能让节不来了吗?中秋节还是来了,这个万家团圆的节日,一如既往地如期而至。

今天明月老太太家里可热闹了,整整一大家子人,这个三居室挤得满满当当。儿子连金虎带着儿媳妇,孙子、孙媳妇,还有重孙子平儿,专程从美国回来过节。女儿连金翠还有女婿,现在掌管着明月公司运营,平日忙得一点空也没有,也专门带着双胞胎外孙女两家人回来过节了。两个外孙女,团团生了个儿子,圆圆居然又生下一对双胞胎,还是一对龙凤胎!当时真把明月老太太乐坏了。还真是儿孙满堂了,算算看,这一大家子居然有16、7个大大小小。平常住一个人的家里,突然多出这么一大群,明月还真有点不适应了。特别是一个重孙子和三个重外孙,一直缠在她身边,左一个“太奶奶”,右一个“太外婆”,把明月的心都叫醉了。

明月今天连做饭的资格肯定被彻底“剥夺”了,连女儿和媳妇的资格也被抢了去,一个孙媳妇和两个外孙女抢着进厨房,把老太太连同两个当家主妇,一起给“轰”到外边,陪着重孙子、重外孙们玩。几个个孩子吵着要下楼,明月便领着他们下去了。


明月搬进来之后,自己也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小区,今天领着三个孩子走走,才发现小区很美。小区的绿地很大,还种植了各种植物和花草,居然还有一池春水和弯弯曲曲的小河流。小山坡上的竹林隐隐掩着一个凉亭,大草坪边上还有一道长廊,又在旁边辟出一大批搞了儿童乐园和老年健身场。五个孩子看见就冲进去不出来了,明月只有笑着在旁边长椅上坐下看着他们玩。

边上一个老先生笑着问:“你的孙子、孙女?”

明月也乐呵呵的回答:“是重孙了。”

“你好福气啊,已经做了太婆,看上去你还很年轻啊。”

“呵呵,是啊,看着孩子们最开心。怎么没看见您的孩子?”

“去爷爷家过节了,给我放大假。对了,第一次看见你啊,平常也没有看见这四个孩子。”

“重孙子跟着他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在美国,重外孙跟自己妈妈、爸爸住,两个双胞胎闺女也各自有家,平时这儿就我一个人,老了,懒得下楼。”

“大妹子,那个不好。咱们老了不假,可心不能生惰意。有了惰意,人就缺了一种精神。咱们人老,心不能让它老。心老影响健康。”

这位七八十岁老先生的话,让明月产生一种震动。是啊,自己最近真是有惰意了。


回到家里,儿女们已经摆好了饭桌,就等着开饭了。大客厅里摆不下,居然在两个主卧分别另外摆了两桌。明月老太太心细,一点发现他们多摆了4副碗筷!

明月老太太有些纳闷了,指着饭桌上的碗筷问:“怎么多了几副碗筷?今天有客人来?是谁?我怎么不记得谁说过有客人的事儿?”

女儿金翠笑着说:“妈,没有人告诉你,你当然不知道。”

明月抱怨了。“这孩子,家里要来客人,你们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看看我这身衣服,还有头发,乱糟糟的,叫我怎么见人?”

“妈,你不用打扮,不管什么时候,我妈妈都那么漂亮、年轻,一点不像奔七的人。哥你说是吧?”

金虎也笑着说:“那是,咱妈永远不会老!”

“你们兄妹两个别给我灌迷魂汤!快说,今天谁要来家吃饭?今天是中秋节,怎么不在自己家过节?”

“妈,你别急啊,来了您就知道了。”金翠还是继续卖着关子。

两个外孙女一边一个搂着明月老太太,亲着她的脸,甜甜地说:“外婆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外婆!”

明月大笑着拍着两个外孙女,说:“两张巧嘴都是跟你们妈妈学的吧?”

她们却异口同声说:“是跟外婆学的。”

一屋子笑声不断。


明月看看客人没有来,便进了自己房里,换了一件旗袍,又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照了照,感觉自己还真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笑了笑,又坐下扑了些粉。正在这时候,听见外面的门铃响了。明月知道是客人到了,便站起身拉开门。明月一看刚刚走进门的客人,顿时愣住了。

门口站着四个人,其中有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小伙子,还有一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人。那个中年人正是严思月!

明月老太太大吃一惊,忍不住喊出声:“思月。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严思月已经热情地过来拉住了明月老太太的手,说:“董事长,我来看看您老人家。随便陪您过中秋节,所以带着一家子一起过来了。”

明月老太太连连摆手,说:“千万别再叫我董事长,我早就让贤了。现在就是个老太太。”

严思月乐了,搀扶着她走过去,边走边说:“行,我叫您袁妈妈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我有一个闺女一个儿,添上你就是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了。老太太我好福气。把你这一家子给袁妈妈介绍一下。”明月老太太一脸灿烂的笑容。

严思月把妻子和儿子一一做了介绍,最后才搀扶着她走到那位老先生面前,说:“袁妈妈,您看看这是谁?”

一脸沧桑的背后,依稀看得出当年的模样,袁明月呆了。

“你是严春福?”

严春福颤颤巍巍说:“是我,明月,是我。你身体好吧?”

严春福伸出双手,严思月把袁明月的手,交到了父亲手里,朝后退了一步,说:“袁妈妈,是我和金翠姐姐商量好,然后征求了金虎哥的同意,安排你们二位老人重逢的。”

连金翠走上来说:“妈妈,别怪我啊。其实,我和春福一直保持着联系。妈妈,我的好妈妈,我全知道了。”

明月老太太晃了一晃,金虎一步跨上去扶着母亲,说:“妈,这半个世纪您过得太苦了。我们想给您一个幸福美满的晚年。”

明月已经是满眼泪花,她捂住严春福的手,说:“怎么啦?嫂子走了?”

严思月替父亲回答:“袁妈妈,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已经去世20年了。”

明月拍拍严春福的手,说:“你就一个人过了20年?那时候你还年轻啊?该找个后老伴。”

严春福流着泪说:“我没有你的日子苦。”

明月含着泪,却笑着指指身后一家子人,说:“我怎么会苦?看看这一大家。都是我的儿孙啊,连重孙都有了。”

“妈!”金翠和金虎再也忍不住了,兄妹二人一起跪了下来,抱住袁明月泣不成声。“妈妈,我们的好妈妈,亲妈妈。我们替父亲和亲生母亲,替连家的列祖列宗,谢谢您五十年来的养育之恩!你永远是我们最亲爱的好妈妈。”

明月老太太抚摸着一双养儿女的头,流着泪说:“金虎知道我不是你亲妈也不奇怪,可金翠你怎么知道了?论理金虎也搞不清啊。我进连家的时候,金虎才是4岁的孩子。”

严春福说:“是我猜出来的。思月获奖回来和我说了情况,我算着你出嫁那年的时间,还有金翠的年龄,思月和金翠还专门回到桃林镇去查证了很多情况。”

金虎也补充说:“妈妈,我们前几年已经查到了,父亲在上海去世的准确时间。这个时间比你嫁进连家早了两个月。好妈妈,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您含辛茹苦半个世纪,养育的是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儿孙!”

“妈妈,几十年来外面早就感觉您最不喜欢中秋节,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还有您房间里的梳妆台,为什么就会让你如此钟爱?所以思月弟弟和我们一联系上,我们就开始查找往事了。妈妈,好妈妈,您这辈子太孤独太委屈了。所以我们一致同意设法让严爸爸娶您做妻子。我们要给您一个完美的晚年。再说,也是满足一下我和哥哥的奢望啊。”

明月眼睛渐渐平静下来,笑着问女儿:“满足你们什么奢望啊?”

“妈妈,我从来没有缺失过母爱,可也从来没有过爸爸。金虎哥哥也和我差不多。你已经答应了思月叫你您妈妈了,是不是也应该批准我们有个爸爸?团团圆圆有个外公?”

金翠这番话让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团团圆圆已经过来,一个搂住了明月,一个搀扶着严春福,叫起外公来。

“外公好!”

“不对、不对,外公你还有一件事是不是忘记了?”

严春福笑着问:“团团圆圆,什么事啊?”

“妈妈不是昨天陪着您去选了一款结婚戒指吗?您还没有向我外婆求婚哦。”

“对对,我也差一点忘了。来妈妈,你坐下。”

金翠指挥两个女儿扶着明月老太太坐在那里。

严春福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走过去,真要跪下去,把团团圆圆架住了,说:“外公,咱们下跪就免了吧。你就这么说吧。”

严春福托起袁明月一只手,说:“明月,嫁给我吧。”

袁明月一脸泪花笑着点点头。严春福将一只钻戒戴到了袁明月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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