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今年54。
老徐是谁?可别误会,不是那个徐静蕾,我和她没关系。这位老徐是我妈,在31年前的那个夏天差点带着还在肚子里的我从鬼门关走一遭没能回来的人。当然勇敢和坚强的老徐还是顺利把我带到了这个世上,2年后还把我弟也捎来了。
今天,2018年9月21日(农历8月12),世界和平日,更重要的这是老徐的生日。当下的世界还有很多地区的很多人在遭受战乱之苦,不和平的因素太多。而在我们的小家,老徐绝对是和平主义本身,也是我们家的精神领袖。
今天是老徐54岁的生日,也是成为奶奶后的第一个生日,远在千里之外,我也只能用文字来遥相祝福了。
老徐在娘家,是我外公最小的女儿;嫁入婆家,因老周(我爸)在兄弟中排行二爷(这是我的堂姐妹和堂弟对他的称呼),孩子们都喊老徐为“二娘”。当年的老徐嫁到周冲那个山村里,在别人看来恨不能等同于城里人到了深山老林里,那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而如今老徐也成了兄弟姐妹几个当中走得最远的那个,作为北京的边缘人近10年,定居于天津。
在我现在的年纪,老徐已经是2个娃的妈,女儿8岁,儿子6岁,那个时候都算是晚婚晚育的年纪吧。关于小时候在家乡农村的生活,我在家乡、童年、老屋系列记述的一些内容也是记忆中较为清晰的部分。那时候大家的生活状态都差不多,生活的内容和节奏也一样。此刻闪入脑海的一个场景就是夏天老徐带着幼小的我和提前准备好的饭菜以及茶水去茶园摘茶叶。其实我算哪门子帮手,不过在茶园间能作个伴,吃饱喝足就直接在茶地好好睡一觉。那时候农村的日子就和童年一样感觉漫长,或许只有孩子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后来高中住校,大学离开家更远,到后来工作的城市总与家人相隔千里,细算一下,与老徐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少得可怜。即便如此吧,在少有的相聚日子里,也还是有很多共同的记忆。
2008年北京奥运会,为了这样的国家盛事,北京欢迎你,来自世界五大洲的朋友,但像老周和老徐这样的走地装修队,噪音的制造者,自然是都要歇菜的。可是耐不住心思的老周就是无法好好歇着也感受一把奥运的激情,趁机去看看真正的大北京。急不可耐地拖着全部的行当忽悠着老徐一道回到家乡安庆,指望着在外挣的一些辛苦钱在家乡小城能大干一番,此处省略万把字。结果当然是不仅没有看到大钱的影子,连辛苦的小钱都搭进去了。老周看到这里,恐怕会觉得我这个闺女不够意思,公然揭他的短,其实这件事曾经一度在老周那里是过不去的坎,可能是觉得热情的小火苗被现实无情地泼了一瓢冷水吧,心理上的落差还挺大。我想说的是,当初不听老徐的意见和神预测,即便折腾这一遭,始终陪伴在老周身边的老徐也是不曾有多少抱怨,反而还以她独有的徐Q精神来宽慰老周,钱总是可以再挣的嘛。想想老周这多年来抽过的烟喝过的酒玩过的牌(老周很多毛病,抽烟抽出一嘴大黑牙,喝酒断片的时候就发表各种新奇的理论,现在有了孙子,对打牌的兴致是大大降低了。当然老周也有很多的优点,以后再道来)折合成人民币,钱这玩意在老徐的眼中真的如过眼云烟,从一开始的心疼舍不得到无奈,最后终于释然,想明白了之后,我觉得老徐和钱之间有了微妙的关系,老徐对钱的态度似乎是一个野生哲学家的境界。
老周和老徐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出没在北京6环边上,那些年的春节我是在北京和安徽老家轮流陪父母和奶奶过春节。而几次在北京的春节似乎都是在不同的出租屋中度过的。有的在较好的小区,代价就是4000多块每个月的房租;而印象深的就是低矮的城中村,那里的环境和人,看起来和北京这样一座城市毫无关联,脏乱差苍蝇虫子横冲直撞(相比较而言,我们老家的房子简直就是大别墅)。冬天垃圾被冰封在下面,我去的时候都是冬天,听老徐说夏天时候臭水随处流,实在是痛苦不堪。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老徐却和同样属于这个城市的边缘人有了很深的情谊。我仍然记得一个东北的年轻媳妇,带着2个娃随丈夫来打工,看到老徐的时候,她亲切地叫阿姨,然后聊起很多我不认识的人和事。老徐就是这样一个无论环境如何变化,都能保持一颗纯粹的心的人,带着家乡农村的那份朴实和善良,在一个偌大的陌生城市也能发展出最纯粹的人情。
在大兴区一处短暂居住的城中村屋子过春节的时候,我第一次和老徐进了北京的公共大澡堂子,当然是简易版本的那种,收费也低,主要是暖和、热水足。那真是让人改了世界观的一次经历。一圈望过去,一溜的光身子,什么样的身材都有。我承认自己不属于偷窥狂,纯属好奇,我是直勾勾地扫描过她们的大屁股,反正也没人在乎。而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大高个女生,水雾重,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感觉她应该长得挺好看,粗粗的大腿,就跟欧洲的油画里那些女的很像。麻溜地冲洗完毕,她便走到澡堂中央摆放着的一个大木板边,径直躺上去,任凭一位中年阿姨给她全身再次搓洗加按摩。真是没见过世面,我都没好意思继续看了。总之,那是老徐带我经历的一事,记忆深刻。
老徐总是胖胖的圆脸,笑起来声音玲珑脆,眼睛也会眯成一道缝。老徐从不喜任何化妆品,一瓶大宝SOD蜜就搞定了一年四季,皮肤倒是真的不错,估计这跟人的心态有很大关系。听说当初在天津买房也是被售楼的小姑娘穷追不舍攻下的。那姑娘看到老徐便认定这是个“富婆”,甜蜜蜜的话说了一箩筐,当然房子买了,弟弟结婚生娃,一家人定居天津也是有了个圆满的故事。不知当初那售楼小姑娘哪一点看出来老徐的“富婆”气质的,纯粹为了哄她开心么?话说,富婆还要亲自去菜市场挑菜么?不过后来的事情的确证明了老徐的眼光和决策力。
老徐遗传给我最具标志性的就是一张娃娃脸。所以几年前去武汉好友任教的大学,还能假装一回大一新生,蹭了人家接新生的校车;去年在新德里被机场印度阿姨认成小男孩,不知是喜还是忧。老徐总是看着我说幸好你的牙齿好看,不像我的有牙缝;看你现在的体型,怎么长也不会像我一样,很长一段时间老徐都特别担心我会长成她一样的梨形身材,那样她会有负疚感。我说老徐啊,要知道当初生我,你是连皮带骨头也只给了我6斤肉,剩下的这些可都是这些年我凭本事自己长的啊。再说了,我现在有运动的习惯,管理身材也是我的必修课,这一点不用担心。
老徐遗传了这张娃娃脸给我,尽管我的性格里有的很多东西而且往往是好坏参半的,大多拜老周所赐。而人又是多么复杂的存在,我们总是在成长,自我的修成是一个不间断的过程,如果总去找爹妈给的基因的茬,就有点不够义气了啊。
老徐,生日快乐!长命百岁!笑口常开!
你的闺女
2018年9月21日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