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说好一家人,去身边的风景____库木塔格沙漠徒步。可我没有,像之前游览远方美景一样,先去做足功课。
我愿意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撇开常识,经验,仅用好奇的眼睛,灵敏的耳朵,和易感的心,去完成这次出行。
过去,时间约束,生计使然,壮阔山河,文明遗存,在向往中,一年一年,慢慢淡出心之草原。
探路者,作为户外用品、活动的引领者,它会带给我什么呢。
敦煌人有句俗语:懒人不出门,出门天就阴。
这话正应了此次出门天气,虽是暮春时节,仍然阴沉,冷风,乌云,到乘车点,始觉穿的单薄,不去管它了,反正,下车后,运动中会产生热量,倒是带足了水,零食,女儿成了名副其实的背水姑娘。
果不其然,等我们从市区乘车70多公里,经阳关镇,到探路者营地时,零星小雨开始飘落。
我,带好登山杖,徒步开始。
我们向西,进入沙漠,看到阳关自然保护区的界石,被风沙吹斜,立于地面。
沙鸡 . 蛋
向西行走,沙子柔软,一脚一个窝,散见的梭梭,沙拐枣,红柳,像提示一样告诉我,存于沙漠里的生命体征。
往前,路面开始有小石子混杂,也有焦黄色,紧伏地面的不知名枯草,路面硬实许多,前面小小沙丘,还没近前,一群沙鸡,突然起飞。斜斜的,低低的飞翔,它们被惊到了。长期野外生存,身体,听觉和头脑异常活跃,大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迅速作出反应。
惊呼于初次邂逅,竟看到那么多的沙鸡,它的颜色灰、褐色相间,在西北的滩地,沙漠上,是世代生存的鸟类,我很为它们的食物担心。同行者说它草籽,茎叶,什么都吃,他们的胃,那么小,一点点就饱了。
是我们惊动了它,他们一群向西南方向,无人涉足的地方,疾速飞去。
又走了一会,看到前面的几个年轻人,突然围成小圈,是发现什么了吗?
三步并作两步,近前一看,哇,三个小小的可爱的沙鸡蛋,比平常吃的鸡蛋小一倍多,颜色和沙地,石头,大致相同,是花花的暗的色系,不细心的人很难发现,大家叽叽喳喳,便看便议论,一个高个男孩,从周围捡了小石头,一色白的,给他们围了小小的窝,他说,春天是它们的孵化期,说不上里面的小沙鸡已经长成了呢。
可爱的小生灵,难道就在这无遮无拦,或太阳下暴晒,或风雨天冰冷的地方,开始生活?我伸出手,想摸它一下,又缩回来了,生怕一不小心冲撞了它,毕竟,里面是一个生命呢。
这一发现,让我留心起来,边走边左右观望,看能否再发现蛋的踪迹。
雨渐渐大起来,东风吹过,左边衣袖裤子有点潮湿,冷冷的贴在身上,只有不断的走,才能不致感冒。
年轻人永远是脚步轻快,等他们又一次,在笑声惊叹声中,围在一起时,我索性跑起来,看他们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一只毛茸茸的,刚出生不久的小沙鸡,无辜地站在,一棵圆的蓬松的干草跟前,瞪着小小眼睛,惊慌不定的看着大家呢。
我们看着,也用手摸,心疼它小小年纪,必须在风雨中独自一人,等待妈妈觅食归来,沙漠里的气候反复无常,但父母寻找自己的孩子,有时单凭直觉,它就那样,身上深灰、浅灰、白点相杂,像一个穿着,虎皮衣的小胖娃娃,孤立无援,用惊恐的或许是欣喜的眼神看着我们。
听说沙鸡忠于爱情,只要牵手,一生不离不弃,妈妈们一生,只产两到三个蛋。
几多无奈,几多坚强。
动物和人一样,生命中总有自由和不自由,都得面对。
我们拍照,抚摸,同行的小戴,用双手捧起,说,要不带回家中养着?另一个说了,它只适合这样的环境,很小,离开家族之后,兴许会死掉,我们赶紧主张放下,就让它依着干草,等妈妈吧。
它小小模样,瞬间俘获了我的心,让我产生怜悯,我想,它是弱小,孤单的;也是强大,无畏的。
难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和它遇见么。
我怀揣这样的想法,一步步,继续向西。
风雨 . 天空
天气预报今天,阴有小雨。
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会慢一会急,一会下一会停的节奏。
天空是凝重的乌云,像千军万马的阵容,风过处,雷霆万钧,又像大部队的集结,呼呼呼,向东向西,向北向南。天空就是战神的舞台,大地则是我们的看台。仰头望去,一直在不停的变动阵容,有口令在传么,有战旗在飘么。
辽阔的视线,无遮无档,远眺,起伏的山岗,一望无际的沙漠,在风中,雨中,锻造着,锤炼着,一个新天地,起承转合,一场盛大的演出,给自己,给世界。
也许是城市生活太久了。高楼阻挡人的视线,使你目光所及,有意无意,都是遮拦,掩盖,截断。
只有到了沙漠,这广大的空间,你的心,会一下子如脱缰的野马般,奔驰,飞腾,呼啸而过,令人惊诧,令人不安,也令人亢奋。
风,雨,天空,他们肆意妄为,他们自由自在,来去无痕,变动图像,控制温度,湿度。
他们是自由的战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使命,顺其自然,然后,一切归于尘土,他们有时壮严肃穆,有时活泼好动,有时美到极致,有时凶相毕露。
作为人,我们只有接受,并力图改造,用智慧,用人力,用不变的初心,用生命的力量。
流沙 . 沟壑
库木塔格沙漠,维吾尔语意为“沙山”。它的版图,横跨两省,甘肃,新疆,占地面积达2.2万平方公里。
北接阿奇克谷地___敦煌雅丹国家地质公园一线,南抵阿尔金山,西以罗布泊大耳朵为界,东面是敦煌鸣沙山和安南坝国家野骆驼自然保护区。
据记载,此地,“长八百里,古曰沙河,目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自然环境异常恶劣。
是当年玄奘取经经过之地。
在这里,玄奘遭遇了西行途中,最为险恶的考验,靠着信仰与毅力,方才穿越此地。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谓:库木塔格沙漠,“夜则妖魔举火,灿若繁星;昼则劣风拥沙,散如时雨”。
这里曾是一片,没有生命的荒凉世界。
南北朝向的深沟,阻挡了我们的去路。我们顺着深沟向南,一直走到可以通过的地方,才小心的走下去。沟底有干枯芦苇,洁净石头,南北不见首尾。
向上攀爬,幸亏有登山杖帮助。爱人和孩子,他们全凭自己的脚力。也笑我,早早开始用它,说明老了,我不服:借力省力,懂不懂。
据记载,库木塔格沙漠,共有四条深沟,我们今天,越过两条,也是壮举哦。
我知道,他们担心我的腿有静脉曲张,这样的徒步,是否会顺利走完。
可我今天,自我感觉很好,和家人一起,和天地一起,和风云一块,还偶遇了沙鸡,蛋,植物。
在这荒无人烟的处女地,看不到人迹,只有,干的草颗,向我展示着,它曾有过的生命迹象,可能是生态环境在变好,这不,离敦煌三十公里的哈拉湖,干枯六十年后,又一次湖泊荡漾了么。这不,一群群的沙鸡,欢腾飞翔着,天地倒成了它们的游乐场。
石头 . 植物
在这沙漠之上,有各种各样的石头。
我注意着这些,有时把天空给忽略了。
大的小的各种形状,颜色也不同。
相同的情况是,他们都很干净,深沟里的,是靠水流冲刷,那么平地上呢,是风沙对它的干洗,对,是干洗,它干净的样子令人着迷。
有的埋于沙中,仅露出小小一点,让你猜度它的模样;有的裸露于地面,让你一眼看出它的长相。
洁白的如玉,莹莹生光,古铜的深沉,灰色的严肃,有些大块的,山水尽在其中,一块如孩童脚板的平石,犹如经过几世几劫,一块之上,层层颜色,不尽相同。
任凭你,用脚踢出,用手刨开,握于掌中,细细观赏,想带走,又不能,知路途尚远,辎重难行;想丢掉,又满腹惆怅,不忍不舍。
你纠结着和它的缘分,也轻视着自己的无情,你,有时独自沉思,有时和同伴交流,行走中,你的每一条神经,都全数打开。
尤其是那个根部,裸露于地表的梭梭,让我兀自叹息,长而细,咖啡色,柔韧,风沙无情,人又奈何,你站在面前,面对它身体的诉说,羞愧难耐,叹息莫名。
不论是在这里见到的石头,疾风,梭梭;还是红柳,沙鸡,不知名小草,它们顽强的生命力,都强烈地感染着我。
四野无人,空旷无比。
在高高的山顶,在深沟的底部,有漠风让你喘不过气的局促,也有安宁的护卫壁垒。
在此,很难表达,我对你复杂的情感,只能带上营地里,灰烬中圆圆的桃核,据他们讲,可以做成手串,有辟邪的神功。
为方便携带,捡到六块形状不一的石头,五块小的,一块大的,我给它命名为,“孩童脚板”。
沙漠里徒步,惊喜不断。尤其和家人一起,更是快乐的生命体验。
它让我对自然,用另一种视角看待,也让我领略了大漠里奇异的风光,生活的道路,在经过激流险滩之后,会渐渐进入平缓的河道。
但我们,得拥有一颗当年玄奘取经的心,在艰难中,在困苦里,始终,秉持一个信念,向前,向前,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