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惆怅起风情,犹记当时少年心。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暮然回首,看那灯火阑珊处,听那风吹过夏天。
一
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我回不了儿时。尽管如此,我总是任性的幻想着时空可以倒流,回到从前,遇见曾经那个笨拙的自己。
八岁那年,透过明晃晃的窗户,看见在教室角落,含着泪水背九九乘法口诀的自己,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把四七二十八背成了四七三十二。那个留着一头短发,戴着厚厚眼镜,终日板着脸的女数学老师,是我最害怕的了。“四七三十二”语音未落,她手中的戒尺就抽了下来,然后自己又回到那个角落,“一一得一,二二得二......”一遍一遍的背着。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觉得自己很笨,依然对数学老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感,依然经常把四七二十八算成四七三十二。
十岁那年,冬天格外的寒冷。那段时间,县里统考语文,总是有背不完的书,写不完的词语和那长长的句子,忙着备考,把奶奶给忘在了一边。我不知道那会是奶奶生命里最后的时光,直到那个早晨,奶奶永远的离开了我,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好好陪奶奶说说话了。我心中巨大的遗憾虽然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但却要用一生去消化。
十四岁的时候,那个已有空闲时间就捧着书看的自己,真是有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阅读这般的入迷,大概是一直受姐姐潜移默化的影响吧!一本《海底两万里》看了N遍,依旧看的津津有味。家里订的杂志,每本都被自己翻得邹巴巴的。那时,阅读成为了我的好朋友,现在,捧着大部头的《红楼梦》看,也不觉得逼仄与冗长。
如果时间之神应允,时间可以轮回,我能遇见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话,我想对你说一句谢谢,因为有曾经的你,才有现在的我。但我不会告诉你,我曾经的遗憾,你也不必避开,正是因为那些遗憾,才使我的生命变得厚重,尽管不那么完美。
二
窗外,白玉兰丰腴的盛开了一树,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带着纯纯的香气。十六七岁的我们不就如白玉兰一般吗?干净、纯洁。
十六七岁,是人生中的花季雨季,内心是平静的,又是躁动的。我们似懂非懂的地唱着情歌,那些快乐抑或忧伤只在心湖上微微的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过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站在十六七岁这个点上,自己也曾迷茫过,挣扎过。悸动的心灵,泛起的情愫,浸透了我十六七岁的天空。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我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一遍、一遍,但理性告诉我,喜欢一朵花,你会把它摘下来,但爱一朵花,你会为它浇水施肥。也许,那怦然的心动,只是情窦初开的喜欢,而不是所谓的爱,年少的自己,有什么能力去承担那厚重的爱呢!既然如此,为何不把那淡淡的喜欢,深藏于心底,让它随着时光的流转,在岁月中,酿成一杯老酒,甘醇而芳香。
十六七岁的我们,就是白晃晃的阳光下,盛开的白玉兰,淡香袭人。那时的自己,真的不懂爱,所以,我将终身用一种温柔的心情,来守口如瓶。
三
独自站在深夜的天台上,晚风在耳畔吹刮成了呼啸的海,汹涌澎湃。望着漫天星辰,喜欢上了,在深夜,孤独踌躇。
你无法想象,十八岁这个尴尬年纪,内心的孤独。我也和纪伯伦一样,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当它本可进取时,却故作谦卑;
第二次,当它在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
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
第四次,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
第五次,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
第六次,当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第七次,它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黑夜如一方浓稠的墨水,十八岁的自己掉在了里面,挣扎,沉沉浮浮。当我故作谦卑、宽慰自己、选择容易、选择软弱、畏首畏尾时,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记耳光,还未麻木的心,会感到热辣辣的痛,痛的刻骨铭心。现实擦亮了我朦胧的双眼,让我看到了黑夜过后的黎明。
十八岁,不再沉沦。即使在黑夜中,也要努力发光,照亮彳亍的路;即使在荒芜的春天里,也要开出绚丽的花朵,芬芳以后的岁月。
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我总是喜欢把青春的回忆当成生命里最美好的馈赠,小心翼翼的予以收藏。我不愿那整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时代,裹挟在奔腾而去的时光洪流里,被荡涤而尽。只能用平淡的文字写在生命的札记中,记下这段永不褪色的时光。
——2017.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