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简介:我是苏家不受人重视的二小姐,他是冷府玩世不恭的二公子。我们的相见,在那桃花盛开的日子。我们的婚姻却臣服于家族的安排,他选择了逃走,我却选择了妥协。阴差阳错,错过了最美的惊喜。
(1)
他送我们下山,一路虽然春暖花开,我的心里却灰蒙一片。老夫人一直垂泪,拉着他的衣襟,像个孩子似的不停地重复: 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他看着我,眼眶里闪着光亮,我低头,不语,任心底潮涌般翻腾。
“一笑,你说啊,你说啊。”老夫人见他不应,抬起头,渴望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抬头,遇到他炙热的目光,那目光像一根火柴燃起我心中熊熊的火焰,红艳的火焰旁,是他那天在苏园快乐的笑脸。
“老夫人,尘缘只能送到这里了。”他停住脚步,对着老夫人深深鞠躬。老夫人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衫,舍不得松开。
他深深地叹息,阳光也许也被他那悠长而深沉的叹息吓到,颤微微地躲进了云层,路边的野花似乎也感受到这叹息里的伤感,低下原本绽放的笑脸。
我的泪,在他的叹息里轻涌出来。
(2)
老夫人跌跌撞撞地奔进冷府,直冲向冷老爷的房间。整个府院响起冷老爷如暴雷的吼声:孽子啊,孽子。伴随着这吼声的是老夫人伤心欲绝的哭泣。
我坐在桃花苑,看着满苑的桃花在枝头正热闹时开着。风吹过,桃花的清香便满了整个苑子。只是,我的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清荷站在亭子外不停地踱步,好几次她想走进亭子跟我说些什么,又都轻叹着退了回去。石桌上的那杯茶已经凉了,握在我的手里冰冷冰冷。
“大小姐。”清荷唤了一声,声音里的恐惧将我惊醒,我的手一抖,杯中的水溢了出来。清荷慌忙跑过来帮我擦拭,却被一只纤细的手臂拦了下来。
我抬头,我那同父异母的姐姐苏嫣然正微愠地站在那里。看我抬头,一张秀气的脸铁板一样定在她纤柔的身子上。
“你见过冷俊了?”她的声音冷冷的,枝头的桃花似乎也受不了这份冷酷,飘落下来几瓣。
我伸手去接那桃花,眼睛里闪烁着光亮,映照出花瓣上冷俊那张惊呆的脸。
“冷俊也真是傻,他如果不喜欢你,我自可以做主,让他把你休了再娶一个心仪的女子。”她顿了顿,在石凳上坐下,拈起一块桃花糕,却不往嘴里送,一点点地揉成细屑。
“大小姐。”清荷着急地喊,这桃花糕是我花了许多精力做成,如今却被苏嫣然揉成烂泥,她自然心疼地忍不住喊出声来。
“在冷府要叫我少夫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苏嫣然寒着一张脸,伸出手向清荷甩去。
我握住了她的手,这手生得极美,白皙光滑,柔软细腻,每根手指都像青葱般惹人怜爱,我真弄不明白为什么苏嫣然要将它们变成一根根毒针。
“姐姐,清荷还是我的丫头。”
苏嫣然看着我,我微笑着,轻轻地放开她的手。她站起身来,凑到我的面前,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嫁到冷府吗?”说完,也不待我回话,大笑着走出亭子。
一地的落花铺红了亭前的空地,清荷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委屈地哽咽。
我羡慕地看着她,原来可以在人前哭泣是那么幸福的事,偌大的冷府,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去流着泪思念那张温柔的脸,那张惊呆的脸,那张无奈的脸。
(3)
冷老爷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去寺庙看冷俊。他说,就当少生了一个儿子。
老夫人拉着我的手,泪眼朦胧。
“一笑,你去看看他,帮我去看看他,老爷一定不会责怪你,那是你的相公啊。”
我看着老夫人,看着她一脸的恳求,竟找不到话语来拒绝。
清荷见我应了老夫人,很是担心。苏嫣然一定会用我违抗冷老爷的命令来做文章,到时候,我在冷府唯一的支撑都会坍塌,日子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她在我的面前不停地反复地嘀咕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让我不去的理由。
我当然更没有说服自己的理由,见他,早已成为我如今最想的事情。无论生死,无论苦甜,无论那是一份劫难还是一份喜悦,于我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我要去见他,那原本就是我的相公,不是吗?
(4)
还没到正厅,就听到嘤嘤的哭声。那时苏嫣然的声音,我想像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想着她惹人怜惜的脸,禁不住停住了脚步。
“小姐,大小姐,不,少夫人也在正厅里。她正和冷老爷不知道说些什么。”清荷已经飞快地跑回来,“少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哭得很伤心,老夫人也在哭,冷老爷正在劝她们。要不,我们……”
清荷大约是想起了我们在苏府的遭遇。
我摇摇头,即使还会如在苏府一样,苏嫣然用她的眼泪将黑白给颠倒,我也一定要去见冷老爷,一定要说服冷老爷让我去唤回我的相公。
苏嫣然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她的嘴角竟然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笑让我浑身发寒,却阻止不了我慢慢地走进正厅。
“ 一笑,你来得正好,我刚刚想叫小桃去叫你。”冷老爷的话语里透出一丝无奈。老夫人却已经走了过来,拉住我的手,眼泪扑扑地往下掉。
“一笑,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的错。”还没等冷老爷继续说下去,苏嫣然已经哭着奔过来,她一把抱住了我,将老夫人的手巧妙地甩开。
“一笑,冷俊那个孽子,竟然选择了出家。”冷老爷咬着牙,恨恨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忍着眼里的泪。
“一笑,我们原以为冷俊在外面玩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回来看到你,就会安心地呆在家里。所以,一直都这样留着你。”老夫人在一旁流着泪,轻轻说着。
“别说了,都是你平日太过娇惯,才让他如此胡作非为。” 冷老爷断喝了一声,老夫人只能立在我身边默默垂泪。
冷老爷又扭头看了一眼苏嫣然,然后对着我沉沉地说:“一笑,你姐姐刚跟我们提了一个建议,你听听看,可不可以。”
我看着还紧紧搂着我的苏嫣然,心里一阵发怵,我不知道我这位美丽动人的姐姐又要出什么样的招,只能怔怔地瞧着她。
苏嫣然也不躲闪,她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对着我悠悠地说道:“一笑,冷俊也许不会再回来了,我不能让你守着活寡,所以,我跟老爷说,让冷暝娶你。”
她说得那么轻巧,我却觉得一座雪山正被一记惊雷给炸醒,排山倒海地朝我压来。
“一笑,你是我妹妹,是我要你嫁给冷俊,我要对你负责。”她说得那么深情,我盯着她,盯着她眼角那一抹笑意,心痛如刀绞。
“一笑,这是你姐姐的意思,我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你若愿意嫁给冷暝,虽然不是正室,但也一定能享受到冷家少夫人的待师。”冷老爷愧疚地看着我,停了半响,又道:“如果你不愿意,你也可以给一个解决之道给我们。我们,是但但不能再误了你的年华。唉。”
他的叹息竟像极了冷俊那日在山上的叹息,只是冷俊,你也是害怕误了我的年华,才会如此无奈地叹息吗?
“一笑,姐姐向你保证,冷暝娶了你,姐姐一定和你平起平坐,不会让任何人说你是侍妾。”苏嫣然,她竟然还能握着我的手,她竟然还能看着我的眼,她竟然还能那么自如地向我保证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力过重,苏嫣然被我推得往旁边晃了一下,她呀了一声,身边的小丫鬟扶住了她,她站稳身子后,竟然并没有发怒,却对着我嫣然一笑,那笑,像一盅毒药哽在我的嗓子里。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镇静:“老爷,老夫人,一笑是嫁给冷俊的,除非冷俊亲自写一封休书与我,否则,我只会在这冷府等他,永远地等下去。”
老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再也顾不得冷老爷冰冷的脸,扑到我的面前,紧紧地抱着我,滚烫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我冰冷的肩上。
冷老爷不再说什么,他叹息着挥挥手,说自己太累,想要休息,让我们都退下。
老夫人便急急地拉着我的手,往我的桃花苑走去。
我踏出正厅,回头,苏嫣然正定定地看着我,她的脸上有一缕我熟悉的恨意, 那缕恨让她原本俏丽的脸变得扭曲古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