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统一的历程,各国拼的是战略,是实力,是军事。在这个过程当中,对秦国历史产生重要影响的有几个重要人物。庄襄王死了之后,秦王赢政继位。他那时候很小,才十三岁,到统一的时候已经三十多了,他在位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如果再算上庄襄王的三年,这里有两个重要人物,一个吕不韦,个李斯。按照当时的说法他们都是客卿,李斯后来做了丞相,吕不韦成了相国。
吕不韦作为一个商人,他能够坐到相国这个位置上来,因为他有一笔重大投资,投资对象就是在赵国做人质的、远离政治中心的异人。这样一种高风险的投资,如果得到一个好的管控,就能够一本万利,永远运作下去,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但它也是有一定的边际。
吕不韦的这个投资,到了一定的边际,到他身为相国、掌握重权之后,如果他继续在原有的高风险投机的思路上继续发展,而不收敛的请,那么他很快就会到达一个边际,也就是他的反面下场,就导致他在投资事业的最高峰一下子走向了下坡路,而且是一个断层式的下坡路,这是吕不韦当初没有预料到的。
吕不韦选择异人的时候,正是昭襄王时期,秦国的大势已经很清楚了,未来世界是秦国的,吕不韦应该有这个判断。
秦王赢政在平定缪再以后,对吕不韦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处置,只是让他退休了。吕不韦到了河南洛阳的封国去了。他的封国有十万户之多,相当大。可是吕不韦的问题在于,他到了封国后很张扬,整天跟六国的宾客来往,高朋满座。长期以来,秦国实际上是他在执政,从庄襄王三年到秦王(赢政)九年,十几年都是他执政,回到封地后他还是“退而不休”,不知道收敛。
秦王觉得让吕不韦这样“退而不休”很危险,就让他迁到蜀地,最后他自杀了。这方面吕不韦应该学习范雎。燕人蔡泽跟范雎讲,你现在这个位置,功劳没商鞅他们大,但是你的权势却那么大,日中则昃,知足得福,你应该知足知止。于是范雎就把手中的权放下了。
尽管吕不韦让人编的《吕氏春秋》颇多人生哲理、处事权谋,但他还是对伴君如伴虎这一点估计不足。如果吕不韦到河南以后,能够像后来的张良那样,随赤松子云游,也许他就没事了,毕竟他对赢政这一家是有恩的。至于李斯,也是悲剧下场。
李斯自喻,要做仓鼠,不做厕鼠。仓鼠、厕鼠的待遇不同,是因为其处境、平台不一样,于是,他离开乡下,去齐国稷下学宫念书,拜荀子为师。念了书以后到秦国来寻找梦想。他以一个穷书生入秦,最后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着实不易,可最后却死于赵高的阴谋陷害。
李斯辅佐秦王赢政统一,是有功的,但他却在秦始皇赢政死的时候,被赵高利诱,参与了沙丘之变,改了遗诏,继续当上了秦二世的国相。然而也就两年,他就被秦二世和赵高处死了。
李斯的问题是,上了赵高的贼船,却被贼惦记上了。如果你真要上贼船的话,除非你比贼更贼,否则你一定会被贼推到水里去。
当时,他是不是有可能不上贼船呢?不可能。如果说赵高在约他来改遗诏时他说不行,那这个时候他肯定难有全身而退的余地。他要么把赵高打倒,控制住赵高和秦二世,按照秦始皇遗诏来扶立扶苏;要么顺从赵高,参与一场阴谋。
赵高能找他,说明赵高对他是看透了,知道他是可以作一段同路人来合作的一一如果知道他不能合作,赵高会找他吗?其实,当人找到你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要么就是用你的办法,把这件事搞定了,但表面上跟他周旋,实际上有你的安排;要么你跟他上来后,用你更高明的手段,把这个危险处理掉。为什么危险?因为赵高跟秦二世的关系,比李斯跟秦二世的关系更深。
李斯是一个以自我利益为中心、凡事谋划首先考虑自己利益的人。比如他写《谏逐客书》的时候,讲得头头是道,却把韩非这个人才给杀了。在为自己讲道理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但是当失去自己利益的时候,这个道理就没有了。
所以李斯的这种自我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得失高于一切的价值观,也就决定了赵高会找他。找了以后,也就决定了他最后的命运。因为秦二世跟赵高的关系更铁,除非他甘心给赵高擦鞋提鞋,但是他又做不到,他又看不起赵高,认为赵高是宦官小人。赵高似乎也是那么糊弄李斯的,比如,他让李斯去给二世就当前的局势提意见,就忽悠说,你是丞相啊,应该说呀,我不过只是一个皇家奴仆而已。
李斯与赵高互相攻击,李斯一直在秦二世那里揭发赵高的恶行,希望得到公正的处理,最后落得被赵高陷害而死的下场,是他把领导的品德、境界估计得太高了,而又把对手的水平估计得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