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小说似乎向来是这样的“感淡薄”,如白开水一样浅淡,却又如涓涓细流掠过心田,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莫名被巨大的空虚感和失落感击中,荡漾的悒郁和伤感萦绕于心,尽管小说语调十分平静,读来却有种虚脱之感。
小说并非单纯意义上的恋爱小说,如果《挪威的森林》只是描写主人公渡边爱情故事,想必也就没有过多的阅读价值。实际上这部小说讲的是沉重的人生话题——性与死,本来这样的话题不好把握,但在村上的笔下却变得鲜活。性与死本身所蕴含的失落与空虚在村上行云流水般的文字间被表现的淋漓尽致,村上驾驭文字的能力可见一斑。
《挪威的森林》表现了都市青年 无法排遣的空虚与寂寞,以及当时年轻人失落的心绪,流露出对那个时代的失望,失落 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生存下去,村上在《舞 舞 舞》中也说过:“时代如流沙般流动不止,我们所站立的位置,又不是我们所站立的位置。’正如村上说主人公渡边抵达的地方是‘哪里也不是的场所”,所以,渡边仍在迷茫,留给我们的也只是更深的怅惘。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呆在一个空幻的世界,远离这个我们不满的现实。
小说以自然流畅,干净洗练的语言向我们传递了苦涩,压抑的氛围。情节虽平淡无奇,却掀起了一阵剧烈的空虚与悲怆,文中夹杂的生与死,性与爱的主题引起内心强烈的震撼。
《挪威的森林》中关于性的描写把握的十分到位,并没有极力表现细节,丝毫不感到淫秽,反而表现出淡淡的忧伤与怅惘。
如文中关于渡边与直子的交合的描写:我探到最底部,一动不动,久久地紧紧抱住她,等她镇静下来,最后,直子用力抱住我发出呻吟声。在我听过的最冲动的声音里边,这是最为凄楚的。
尽管小说触及沉重,却不乏清新优雅之处,极尽表现少女的美态和自然景色的明丽。
如描写萤火虫的文字:“我凭依栏杆,细看那萤火虫。我和萤火虫双方都长久地一动未 动。只有夜风从我们身边掠过。榉树在黑暗中磨擦着无数叶片,籁 籁作响。
我久久、久久地等待着。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萤火虫才起身飞去。它顿有所悟似的,蓦地张开双翅,旋即穿过栏杆,淡淡的萤光在黑暗中滑行开来。它绕 着水塔飞快地曳着光环,似乎要挽回失去的时光。为了等待风力的 缓和,它又稍停了一会儿,然后向东飞去。
萤火虫消失之后,那光的轨迹仍久久地印在我脑海中。那微弱 浅淡的光点,仿佛迷失方向的魂灵,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往来彷徨。
我几次朝夜幕中伸出手去,指尖毫无所触,那小小的光点总是 同指尖保持一点不可触及的距离。”
还有表现直子夜晚把身体展现在渡边眼前的唯美画面,塑造出直子曼妙的身材和纯洁不可侵犯的形象:‘脱掉睡衣后,直子仍然双膝跪地,看着我。沐浴着柔和月色的直子身体,宛似刚刚降生不久的崭新肉体,柔光熠熠,令人不胜怜爱。每当她稍微动下身子——实在是瞬间微动——月光投射的部位便微妙地滑行开来,遍布身体的阴影亦随之变形,恰似静静湖面上荡漾开来的水纹一样改变着形状。’这是关于性的描写,却丝毫没有污秽之感。
文中塑造了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女,直子仿佛是寂静如莲的女子,清浅静谧,她通过渡边来接触这个世界,内心住在与外界隔绝的阿美寮。与之不同的绿子则活泼可爱,如春天一样有朝气。一个代表死如静秋,一个代表生如夏花。渡边谁也不选择,也不与其中任何一个有所关系。他只是一个自顾自地往前走的人,偶尔的机缘他会与人同行一段,但是该自己一个人上路的时候他又会倔强地往前走,不理会任何人。这是那个时代造就的他必须如此的品性,因为如果不想在那个险恶的世界败下来,他就必须使自己强大。
村上作品的一个特点是注重场景的细节描写,在这部小说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如他极力描写寄宿院,房间里的混乱的生活环境及装饰等生活场景,不仅为故事情节交代了背景,也从这种极其细微的描写中体会到了生活的空虚和百无聊赖,更体现了主题。而文中的隐喻用得恰到好处,唤起读者的想象力,营造出游离现实的气氛,加重了小说人物对现实的不满和急于逃离。
《挪威的森林》有这样一句经典引人深思的话,“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句话使我们反思该如何活得有意义,才能不枉费我们终将逝去的生命。逝去的人已经离去,活着的人应当好好活着才是。正如胡适所说:“生命本身没有什么意义,你要能给它什么意义,它就有什么意义。与其终日冥想人生有何意义,不如试用此生作点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