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我才醒一会儿,一个陌生电话打来,躺着接了,对方说到:“你吃什么,我给你打包回来。”原来是同寝室这个新朋友。我答“不用了,睡了一整天,我还是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我俩是因为同一个朋友帮我们找工作得以认识,现在住到同一个寝室。工作近半个月,我俩班次不同,相处时间并不多,这是第一次我们之间的通话。是他打给我,还是热心为了给我带饭,然而我没说谢谢。他真好。
我是个很慢的人。又是新环境,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认识的是有几个,朋友呢还太早。工作的时候全身笼罩在无尘服里,只漏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还被口罩和保护眼镜阻隔着与这个世界的零距离接触。十二小时工作中基本面对着运转的机器,工作之外只留给洗漱睡觉,交友和思考简直奢侈。还好,一半的时间是放假,以后慢慢再说了。
从昨天下午五六点睡,闷头几乎睡了一整天。寝室开着空调关着门,另一位住了两年多的大哥烟瘾不小,也从不避让,整个寝室连衣服里都是烟味,确实想出去透透。也不是唯一原因,吃饭这点时间,我想出去看看,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
13年大一的时候,也算是见证着外卖的火起来。学校里到处贴着外卖网的宣传单,寝室也几乎每天被不同的人刷着楼,美团、饿了么、百度外卖等等,竟相砍价。在那个冬天,因为帮同学凑单,我总共叫了两次外卖,一次七块钱,一次十块钱。后来一直到现在,都和外卖无缘无牵。无论是大学一年半,还是之后北京,安徽,平滩,只要不是自己做饭,夏天冬天下雨下雪天,我都是要走去餐馆吃饭。
我这个人不会太忙,忙到走着去吃饭的时间都没,我也不愿那样。大学的时候我看到的忙都可以归结于游戏、懒、和怕冷怕热。我不打游戏,也还勤快,冷天气挺喜欢,热天气也愿意接受烤验,最主要就是吃饭这点时间于我来说是最放松最闲适和最安逸的时间,我绝不愿轻易放弃。
去吃饭,也不会选远的地方,总不能太耽搁时间。虽近,总得要自己去走,要脚步去跨越。于中见一些风吹草动,听一听鸟雀虫鸣,偶遇一些不知名的花,蚂蚁、蜜蜂、蝴蝶都和自己有了关系。见见光,邂逅夕阳;淋淋雨,诉诉心声;吹吹风,也有相思的人;听听茶余饭后,方知世人皆苦;见识些嘻笑怒骂,便觉人生还有些乐子,也该找些乐子;得意春风拂柳,娇俏美人照花,滔滔江水送月,灯火辉煌独行,幸得人生有些诗意;最喜见到些天真坏小孩,和他们对话玩耍认识,没有沧桑,没有辛酸,他们的未来有无限种美好的可能。总之出去走,才可知世界阴晴不定,冷暖不均,风雨难测,祸福难知,高天变幻莫测,厚土生死更替,人情世故万变于瞬息。
外卖这种服务在这个互联网极度迅速发展的时代下顺势而生,而我却是个想着要逆势而行的人。现代生活压力大,时间紧,人们为了生活为了赚钱也在极度侵略着自己生存之外的时间,于是许多人却更加掉向生存之上生活之下的状况。对于工作的人来说叫外卖也是不得已,可是对于痴迷于游戏和懒惰的人来说,这正是助之走向天堂的天使,亦是将之推下深渊的恶魔。
在北京的时候,有两个月我在网吧当网管,就遇着几位奇葩。他们一到网吧就相当于回到了家,一个星期回去一次,洗了澡换了衣服立马又背着包来。更有一位我们给他记了时间,整整十五天,没离开网吧一步,连离开位置也是因为上厕所。那是一种什么程度呢,累了睡,睡醒吃,吃了开干。之间换了一件衣服,头发是一纽一纽的,连不长的胡子一部分都贴在肉上,另一些也近乎纠缠在了一起。他两米之内酸臭味刺鼻,选的位置也好,角落一台电脑,我们只在早上做清洁才去他那里迅速做一下卫生。他也算识趣,每天早上都从他座位下提出来一袋子垃圾,估计是在别的地方被赶过,我们头儿就想赶他走。他坐的椅子也是奇臭无比,我们都不敢低头,那两位一周回去一次坐的椅子也不比这差多少。在没有外卖的情况下这种现象大概不会出现,因为他总要出去吃饭,那么位置就会被别人占去。他也呆不了这么长时间,晚上没吃的,十五天吃泡面估计那胖子难已承受。过了几天他又来,还好是一周回去一次,不然真就被赶走了。那一次连续上了二十天夜班,如果不是因为重感冒怕依然换不了班,也算是经历了我最疲惫劳累的日子。
大学的时候也有一个大四的学长亲身经历过,在他出去工作期间一次回到寝室时被惊呆。推开门那一霎那,饭盒铺面而来,同时臭气熏天,进去时下脚都困难。他实在看不下去,赶紧自己将那些饭盒收拾了出去。捡的时候他认真数了一数,四十九个!装了好几袋子,跑垃圾桶两次。而这是寝室唯一一位没去工作的人造成的,他捡垃圾时那位同学依然沉心打着游戏。
这本身也怪不着外卖头上,外卖本身的目的不至于如此,可是它的目的是赚钱,别人挤出来的时间,就变成另一些人口袋里的金钱。我为这些时间感到不幸,当连吃饭的时间都被用来生产金钱之后,我不知道人世间还剩下什么值得一瞥。它本身无可厚非,只不过我对它实在不感冒,也少有需要。虽然是一种人性服务,并且应该只是一种小规模服务,可当其沦为赚钱的工具而大肆侵略着很多年轻的生命时,我也难以对它心怀善意。
我在慢慢走出小区的时候,就决定了要吃三鲜砂锅,清淡,因为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出去走了三家,一家没有一家没做了,第三家有了。一上坐,一位婆婆就吃力地走来给我一个杯子准备给我倒水,我赶紧说自己来,她慈祥地笑了。吃的时候,她说了一次话。一出口就叽里咕噜完全不知说些啥,我仔细盯着她听,只连续听到几次咕拉这个词,直到被她发现了,又像个小孩般笑着我的一脸茫然。然后我也笑着轻声说出“这是哪里的口音哟?”正巧被经过身边的老板听到,他赶紧几分得意地回答到我“听不懂哈”“完全听不懂!”“我老婆是江西人,哈哈”“哈哈”我看到小店里其他几位也跟着微笑了。原来这是他丈母娘。
其间老板接到四个外卖电话,接到电话时都是喜于言表。其中一个老板想再确认一下到底是牛肉面还是肥肠面的时候,话刚到嘴边就被挂了。结果老板只好一脸无奈地对他老婆说到:“比老~子还急!管它牛肉还是肥肠哦,就煮牛肉嘛。”
回小区的时候风轻轻路过小区的绿叶,盘旋着,缭绕着,游荡着,几朵水仙花也在阴天下开得姣好,在风里摇曳着。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