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父亲用药所需,于四月初的某个下午,我提着篮子拿着剜刀到县郊附近去采新鲜的蒲公英和车前草。
蒲公英对于当地人来说,算是一个洋气的称谓,花花苔才是我们的习称。至于为何这般称呼,窃以为,在陇东黄土高原上的北豳之地,经历了漫长而寒冷的冬天之后,春天的气息最早是从那些向阳的土地上萌发的绿芽中体现出来的,蒲公英就是其中的一种。而它更引人注目的还有几乎同时点缀在绿叶上的点点黄花,顶在细细的茎管上轻轻摇曳着,色泽鲜艳靓丽,春的气息呼之欲出,所以才有这样的称呼吧。
黄土高原多旱少雨,特别是春天,蒲公英能破土而出并随处而生,可见其耐寒耐旱的习性,就如生活在这里的人民一般朴实无华顽强坚韧。我县原文化局局长吴建华的长篇小说《黄土部落》里的主人公就叫花花苔,是个刚成年的农家孩子,他在贫瘠的土地上为了美好的生活而努力打拼的形象,就代表着这里的农民们顽强的生命力,他们如花花苔的种子一样,随风吹落,落地即生根,从不埋怨生活环境的贫瘠和恶劣,只是见点儿雨水和阳光,就能破土而出,向光生长。
果然,就在郊区附近公路两边行树下的土地上,到处都生长着花花苔,它们或独生独长,或簇簇成堆,或花色明艳,或花蕾正孕,虽落满了灰尘,却依然茂盛而英挺。
药典记载:蒲公英味苦性寒,有清热解毒和消痈散结之功效。据我所知,乳痈患者多用其消痈,我这次用的是则其解毒之功效,但当地群众对其却是药食两用,甚至更多时候是当作野菜食用的。
除此之外,我这次采挖的药材还有车前草,车前草又被当地民众亲切地称为车前前,几乎人尽皆知车前前有利尿的作用。不管是谁只要出现尿黄不利的现象,就会随手采集一握车前前开水冲喝,有好转就继续,若是真无用,才会当作疾病去看大夫。
正规的药典对于车前草是这样记述的:车前草味甘性寒,具清热利尿、祛痰凉血和解毒之功效,全草入药。这登堂入室在医药宝库里的车前草看起来实在是金贵,但在当地群众眼中,它不过是喂养牲畜的草料。瞧,这车前前随处可见,就连房顶上砖缝里石砾中,只要能落住土的地方,它就能长出来,不怕干旱,不惧践踏,甚至是越踩越长,真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离离原上草”,和当地人民一样,依托这片土地生生不息。
在我采挖这两种草药的同时,又看到很多白蒿蒿,多长在还未下种的田地里,均匀而繁茂,几乎覆盖了整块地皮,就像有人特意种植的一般。白蒿蒿学名茵陈,味苦辛,性微寒,有清利湿热,利胆退黄之功效。我此次虽然不需要,但是不知怎地,还是顺手挖了许多。或许是想起母亲说过,她年少之时,正是通过采挖药材挣得学费;又或许是想起年幼时的弟弟曾患肝炎,他的病愈,白蒿蒿居功至伟;还听说春时把白蒿蒿当野菜吃可以护肝明目,总之,潜意识里对白蒿蒿也是有着某种情愫的吧。
看这白蒿蒿,简直就是陇原大地上农民的一项必不可少的经济来源,他们在每年春天庄稼下种之前,不论是小娃娃,还是老婆婆,都能在地里采集到数量不菲的白蒿蒿,阴干后卖给药材公司,换取一笔几乎固定的收入。
顺路走了挺远,又看到许多不需要的药材,如苦苦菜,学名败酱草,也是一味清热解毒的草药,我之前用它和胖娃娃草,也就是马齿苋捣碎贴过腮腺肿痛,也算药到病除。胖娃娃草目前还没看到,但苦苦菜却遍地都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既然叫它苦苦菜,自然是一种野菜,想吃,去采就是了。只是听说,城里的酒店一盘这样应时的野菜价格可是不菲呢。嘿嘿,果然是应了一句话:同样的货品放在不同的架板上价格就不一样。
好在陇东黄土高原这个架板极大,即使只是这里的一个小小县城,它的架板也不小,这里的土地出产什么,这里的人民怎样生活,这里的土地赋予人民怎样的血脉骨骼和精神气质,就在我采挖草药的一个短短的下午已可见一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