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辑 | 爸爸的爱,就像单车的后座

“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这种说法,放在我家我是信的。

如果说我妈对我是放养式的教育,相比之下,我爸对我就是溺爱了。

上学

小时候,哈尔滨比现在冷得多,下完一场雪,穿着厚重棉鞋的整个脚面都能陷进去。

冬天路滑,通常是没人骑单车的。我爸之前冬天骑车摔过一跤,当时 BB 机摔坏了屏幕,花了好多钱修的。

后来他冬天就不骑车了,但会推着车送我上学。我斜坐在后座上,看他在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灯泡

以前的老小区,没有物业的概念。单元楼的灯泡坏了,都是居民自发换。

我爸在换灯泡这件事上特别积极,以至于楼里的邻居被养成一种不好的习惯,只要灯泡坏了,就等着我爸换。

我有些忿忿不平,告诉他不要再自己花钱买灯泡了,让那些邻居负责自己的楼层。

我爸却说:“冬天晚上有灯,你回家的时候才安全,顺便方便下别人。”

后座

我们家条件算差的,但从小我上学都是车接车送。

我最喜欢夏天坐在我爸的单车后座上。

我以前是个左撇子,虽然写字和吃饭被硬改了过来,但很多习惯和别人还是反的,比如坐单车的方向。

我爸以前骑老式的二八,车前面有一根横梁,所以他每次都站在车左边,将右腿绕过后座,在空气中划一圈,然后踩在脚踏板上;他准备就绪,我会从右边踮个脚,跳上车。

后来有次坐其他叔叔的单车,我刚一跳上车,我们就都摔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和我爸在这点上配合的这么默契,其他人还真替代不了。

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离家不远,我偶尔回家吃饭。我爸在家就会再骑车送我回去上课。

中午吃完饭,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我会吹着风,看他后背的汗渍一点一点扩大。

行李

大学以后,我就没在家长时间待过。每次回家,我爸都会在单元门口等着帮我提行李上楼。

我们搬家以后住 6 楼,没有电梯。最开始,我爸能帮我抬 28 寸的箱子,一鼓作气就上去了。后来我换成 24 寸的箱子,他中间要歇一次。再后来,我换成 20 寸的小箱子,他会一边上楼一边自言自语:“这小箱子怎么这么能装,好沉啊!”

今年 4 月,爸爸住院了。我慌极了。

一直以为我爸是个威猛健壮的大块头,没想到他其实只有一米七出头,是个退了休的小老头。

出院之后,他连自己上楼都费劲了。而我能做的,无非是叮嘱他戒烟戒酒少油少盐。那段时间感觉很无力。

有天晚上算计着,如果我能活到 80 岁,那对我来说也太长了,我分 15 年给我妈,分 15 年给我爸,再分 10 年给我家李雷,希望爱的人都好好的。

后来我把稳定的工作换掉,经历了一段低迷期,最近所有的工作都转到线上,终于有了些安心的感觉。不完全因为我懒得上班打卡,而是如果需要,我可以随时回家,自己提行李那种。


我和我爸一直很亲近,直到前几年,每次我回家袜子都是我爸给我洗。

但是我没和他说过类似“爸爸,我爱你”这种肉麻的话,甚至,我在家都很少叫我爸“爸”,我喜欢叫“老肖”。也不是因为有隔阂而羞于表达,就真的觉得有点怪。

对爸爸和对妈妈表达爱意的方式,确实是很不同的。

对妈妈的爱,希望通过买礼物、发红包,让她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恩。

而对爸爸的爱,更偏向于藏在心里,我自己知道就好,也或者想让全世界知道,但却唯独没有和他本人说。

我想,这或许和我接收到的爸爸的爱的表达有关。

小时候,我坐单车不老实,总喜欢把脚塞在车轮里,有一次特别严重,车骑起来的时候,脚都被卷在里面像绞肉一样。

我妈会特别心疼,每天帮我上药,然后又一边严厉地问我下回还敢不敢。

我爸则是学会每次骑车之前回头,看我有没有又把脚塞在里面。

爸爸的爱,就像单车的后座,小时候坐在上面习以为常,不觉有什么特别。直到长大后自己学会骑单车才发现,原来天热时加速让后座吹风、天冷时为后座挡风的都是他。


上个月在杭州一个旧小区里,我发现了很多单车,以及它们各式各样被改造和加工的后座。有些车座上已经落满了灰,但穿透这些尘土,是深沉的父爱。

明天那个男人就要过节了,我依然没想好送他什么礼物。但至少这一次,父亲节的文案比母亲节的长,哈哈哈~

父亲节快乐啊,老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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