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方初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走进叶景远的心里。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怎么都不会喜欢她。可是,要娶她的人是他,要休了她的人,也是他。
第一章 一纸休书,满面薄情
演兵结束,方初云从校场纵马返回府邸。
府邸门口,早有下人等候多时,见着了方初云,忙迎了上去。
“王妃娘娘……”
听到这个称呼,方初云凤眼一瞪,吓得下人连忙改口道:“启、启禀将军,王爷在思雨阁,命小的请您过去。”
听到思雨阁,方初云神色微动。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下人,径自进了宅院。
思雨阁。
叶景远一身朝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眼见得方初云进了阁中,他没有丝毫的问候,冷冷地说道:“签了它!”
说着,将一杆毛笔掷在桌上。
笔杆一滚,压在了一张纸上,纸上有两个字格外醒目。
休书。
方初云没有拿笔,而是看着自己有名无实的夫君,似笑非笑。
“我们的婚事,可是皇帝陛下亲自赐婚的。”
“我知道。”
“倘若我也同意了这休书,怕是你会惹陛下不快,离日后继承皇位就远了一步。”
“我知道。”
“我妹妹方沐雨要从牢中出来了?”
“对。”叶景远目光毫不躲避,带着一丝厌恶看着方初云,“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识趣一点,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方初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前俯后仰地笑得几乎岔气——突然伸过来的手卡住了她的喉咙,笑声戛然而止。
“你还有脸笑!”叶景远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你谋图嫁入王府,陷害自己的妹妹,否则沐雨怎么会深陷大牢!”
不,不是这样的。
被掐住喉咙,方初云说不出话来,她的心仿佛被虫蚁啃咬一般疼痛和百孔千疮。
方沐雨,定海候方兴国二夫人所生。
方沐雨和叶景远有婚约不假,但她毒害方府大夫人——方初云母亲的事也是真的!
尽管发现及时,但毒药过于阴损,大夫人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整个人仍神志不清,僵卧病床!
做出如此歹毒之事的方沐雨,本该入狱,可是因为和叶景远的婚约,定海侯竟然决定作伪证保下她!
因为四王爷叶景远,是当朝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未来皇帝的有利竞争者!
为了方家的未来,父亲要求方初云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人生要不要这么可笑?
母亲生不如死,自己身为晋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怎能忍气吞声?
于是,她亲手将方沐雨送入大牢。同时恳请皇帝应允叶景远同自己的婚事。
军中巾帼女将能嫁于自己的儿子,皇帝自然同意。
坊间相传,定海侯长女自幼爱慕四王爷。
可叶景远恨她。
恨她将自己的女人送入大牢。
恨她向皇帝求下这门婚事。
他恨不得让方初云去死。
“守着房间自己过吧!”洞房那天,他碰都没有碰对方,只留下冷冰冰的话,“等沐雨出狱那天,我便休了你!”
时隔今日,他做到了。
在方沐雨出狱这天,他写下了休书,逼迫方初云签下名字。
方初云盯着眼前的男人,勉强从嘴中挤出几个字。
“成全你们俩?我、偏、不!”
听到方初云的话,叶景远眼神变得漆黑,里面仿佛藏了莫大的黑暗。他手臂猛地向后一拽,掐着方初云的脖子将她压在案几上。
咚!
方初云的肋骨重重的撞在了案几的硬木上,痛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最后一次机会,”叶景远面如寒霜,“写!”
方初云疼的直哆嗦,她被按在桌面,看着脸旁的那封休书,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我就不写,你能奈我何?叶景远,莫非你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
杀她?她手握兵权,军中将士拥戴者无数。叶景远不能,也不敢。
听到方初云的讥讽,叶景远松开了手,整理了一下衣袍。
“我是不能杀你。不过,”叶景远看着勉强起身的方初云,冷声道:“来人!”
屋外,一名带刀侍卫走了进来。
叶景远毫无感情的吩咐道:“去方家别院,杀了方夫人后提头见我!”
第二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方夫人,方初云的母亲。
在中了毒之后,险些被方家放弃。只是怕得罪了方初云,这才一番抢救保住性命。
只不过,人不如新,定海侯的大夫人被发配到了别院之中,无人问候,全靠方初云每个月的银两和药材才能得到照顾。
听到叶景远拿自己的母亲做威胁,方初云心脏猛地停了一下,但是她控制着情绪,故作平常地扶着椅子坐下。
“母亲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死去才是最好的解脱。我先在这里谢谢王爷了。”
叶景远目光一顿,随后布满寒霜,气极反笑。
“好你个方初云。以前我只是觉得你为了私欲陷害姐妹已经十分过分。想不到为了私欲,甚至自己母亲的性命也弃如草芥。简直是禽兽不如!”
怒气冲冲的叶景远带着侍卫走了。
方初云再也坚持不下去,手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她真的不在乎自己母亲的性命吗?
她只不过相信这个男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他是个连无辜妇人都下得去手的人,那么她根本就不可能爱上他。
她面色苍白地拿过桌上的休书。
其实,当他死死掐住自己脖子的时候,有一瞬间,她真的想在休书上签下名字。
让双方彼此放过。
但是,她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自己的母亲昏迷不醒。而罪魁祸首在牢里舒舒服服呆了几年出来后,还可以成为王妃,活的得意洋洋?
她是晋朝的女将军,她不允许自己让仇人逍遥自在。
……
魏谨言一脸严肃的看着被侍女包扎好的方初云:“你跟我说实话,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练武能练断自己的肋骨?”
方初云轻轻活动了一下身子,“真是练武时不慎受的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怎么会骗你?不过魏神医你的药真的不错,敷上后伤痛都减轻了。”
方初云不想说实话,魏谨言也不好追问。他犹豫了一下,对发小说道:“听说……方沐雨出来了?”
方初云动作一滞,然后语气如常,“嗯。”
“那你……还有伯母……”
方初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留给身后一句话。
“欠的债,是该要回来了。”
肋骨受了伤,骑不了马。她慢慢走着,来到了定海侯府,却被管家客客气气地拦住了。
明明她姓方,是定海侯的长女,可却宛如一个外人。
“大小姐,不要让老奴为难。”管家皮笑肉不笑,“侯府的规矩严,您也是知道的。”
“好,叫方沐雨出来见我。”
一番通报后,有人走了出来。
方沐雨。
她的肤色有些惨白,不过气色看上去还好。人倒是比从前更加消瘦,整个人显得有些刻薄,当她笑的时候,愈发明显。
方沐雨的笑容中带着讥讽,一种胜利者看待失败者的样子。
方初云眼睛微眯,向前一步上了台阶。自己本就比妹妹要高,上了台阶后,直接低头看向对方。
“我以为你还得再关上几年,”方初云声音冰冷,“想不到父亲到底疼爱你,走了不少关系把你弄出来。”
方沐雨骄傲的仰起头,“不止是父亲。就连景远也帮着疏通了不少关系——那可是你的夫君哦。”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姐姐,“听说你把我弄进大牢后,求皇上将你许配给景远。这么多年,景远爱过你丁点吗?”
方初云嘴唇微抿,“他当然爱我。”
听了对方的话,方沐雨面上讥讽更浓。她凑近了一点,小声道:“哦?自欺欺人很有满足感吗?整个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堂堂女将军倒贴四王爷。”
“为了嫁入王府,毒害亲母,诬陷妹妹,不知廉耻!景远早就看穿了你,怎么会爱你?只会有无穷的恨意!”
说着,方沐雨愈加放肆,竟然伸手拍了拍方初云的脸。“如今我回到了侯府,方家现在我说了算!姐姐,我奉劝你一句,最好识相一点放弃王妃的位子。否则,别院里躺的那位,可能真的会死哦——啊!”
对方的话成功的激起了方初云的怒意,她猛地拽住对方的衣襟,伸手就要扇向对方的脸!
“放肆!”
电光火石之间,方初云似乎看到妹妹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紧接着自己的身体被人大力甩开,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下台阶。
方初云倒在地上,抬起头。
叶景远将方沐雨紧紧抱在怀里,居高临下逼视着自己。
他眉宇轩昂的俊脸,寒气逼人。
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杀了她。
第三章 一分仇恨,三分利息
方初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看着叶景远,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叶景远,自己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对自己动手。
就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可笑自己喜欢他那么多年,如疯如狂,想来都是梦幻泡影。
方初云站起身,对身上的尘土毫不在乎,她错过搂抱在一起的那对男女,径自走进侯府。
管家有心阻拦,却犹豫了。任由方初云前往别院。
方初云的母亲闺名慧心,出身钱塘望族李氏。当年看上了还是穷小子的方兴国,毅然下嫁。苦尽甘未来,想不到如今身中剧毒,躺在侯府角落的别院之中。
定海侯到底是要脸面,还是安排了几个下人在别院伺候。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似乎当自己妻子死去了一般。
方初云坐在床边,看着母亲沉睡的面庞,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禁眼圈一红。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方兴国走了进来。
“云儿。”方兴国少有的这般温柔的叫自己錒的这个胤女儿。
方初云头也不会,也不回应。
方兴国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刚才四王爷和我说了,既然他不爱你,你不如同意了那休书,对大家都好。这样一来,你也有足够的时间来照顾你母亲。”
方初云回过头,冷笑了一下,看着自己的父亲。
“是不是然后让方沐雨嫁过去?成全方府跟四王爷之间的联姻?我母亲躺在这里生不如死,你是如何面不改色讲出刚才的那些话?”
“方沐雨害了母亲,就因为你喜欢她,所以宁可不管自己夫人的死活?”
方兴国面色一变,“你在说什么混帐话!沐雨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如何还在这里不依不饶?”
方兴国逐渐语气冰冷,恢复了一名侯爷的威严。“而且,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想要我在休书上写上名字,也可以。”方初云为母亲掖了掖被角后,起身与定海侯面对面。
“那日方沐雨给母亲下的毒,我还留了一些——我的要求不过分,剩下的这些毒药,冲一杯水,让方沐雨喝下去!这样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四王妃,我带着母亲离开方家!”
话说完,定海侯破口大骂的样子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在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后,方初云思索了一会,命下人去请魏谨言过来将母亲护送到魏府暂住。
毕竟,方沐雨回来了,现在方府不再安全。
况且,她准备按照自己的方式,一点点让方沐雨受到惩罚,付出代价。
……
几天后,趁着方沐雨带着婢女上街选购胭脂水粉的时候,方初云出手,将对方掳到一处隐秘的民宅之中。
当方沐雨被掀开眼罩后,看到的是昏暗的灯光下,身穿劲装手持锋利匕首的方初云。
“方初云!”方沐雨的声音惊恐到变调,“你快放了我,我就当无事发生。否则父亲和景远不会饶了你的!”
“哦?听得我好怕啊。”方初云把玩着匕首,一步步走近对方,抓起她的头发狠狠向后拉扯,将对方的脸拽得向上。
方沐雨的眼中满是惊恐。
尖锐的匕首轻易的划破了她的脸。带着鲜血和尖叫咒骂,方初云不为所动,一下一下的划着……
完事后,方初云看着虚弱昏迷的方沐雨,轻声说道。
“这只是第一笔利息。”
第四章 绝情的报复
王府门口。
叶景远看着方初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初云面庞微肿,似乎被扇了耳光。她双手被一根粗粗的绳子捆着,而绳子则拴在了一匹马身上。
面对暴怒的叶景远,方初云毫无反抗的余地。不过她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对方的话,不禁面露不屑。
“亲爱的夫君,废话这么多,可能这是婚后你对我说过字数最多的一次吧?”
叶景远眼睛一眯,不再说话,直接翻身上马,猛地抽了一鞭。
“驾!”
叶景远的马速度飞快,方初云根本跟不上马匹的速度。整个人被速度带翻摔倒在地,拖行在地上,只留下一路的狼藉和议论纷纷。
等到达定海侯府的时候,方初云已经是全身尘土,血手模糊,只有一张脸尚且完好。
叶景远下马抽刀,割断捆着方初云的绳子。然后毫无怜惜地拽着她的头发向前拖着走进方家。
在模糊的视线中,方初云看到了脸上包着厚厚白布的方沐雨。
叶景远将方初云扔到方沐雨脚边,“跪下!”
方初云疼到麻木,喉咙口涌上来大量的血腥气。
她想站起身,却被他死死按住脑袋。叶景远对方沐雨说:“沐雨,过来。”
叶景远将一把匕首放在她手中。
用着方初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柔语气,叶景远握着方沐雨的手,凑向方初云的脸。
“来,沐雨,我帮你报仇。”
脸上一疼,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淌。一道狰狞的伤疤停留在了方初云的左脸上。
她几乎疼到失明。
“叶景远,”她颤抖着直呼他的名字,“你就这点能耐?”
她感觉浑身发冷,心脏逐渐冷却,自己好像要死了。
叶景远以为自己是为了报复方沐雨才选择嫁给他。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也爱了他好久好久。
不过,算了吧。
剧痛中,方初云对自己说道,方初云,单相思就此结束。
……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叶景远早就搂着方沐雨扬长而去,诺大的方府竟然没有一个下人敢露面。
方初云挣扎着爬了起来,拖着残破的身子艰难的走出侯府。
侯府的门慌慌张张的赶紧关了起来。
天很热,往她的脸上扑,这让她浑身的伤口都痛的厉害。
可她连一辆能行路的马车都没有。
走走停停,方初云已经毫无力气,只能无在意形象的坐在路边。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看上去分外狰狞。
小混混在街头乱跑。
他们看到方初云,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可当看到她正脸时,都吓了一大跳,忙离得远远的,生怕粘上晦气。
方初云看着这些轻浮的混混,突然感觉他们的举止有些熟悉。
那模样,和当初的她好像啊。
像极了她追叶景远那时惹人厌的模样。
第五章 昔年意中人
和自幼被方府上下交口称赞的二小姐方沐雨不同。
方初云不喜欢女红,亦不喜欢琴棋书画,反倒对那些刀枪棍棒分外感兴趣。
也因此,那些文绉绉的书生入不了她的眼,反而是那些弓马娴熟的青年郎俊颇得她的好感。
而叶景远,武功厉害,长得又好看。
当那年的皇家围猎,她亲眼见到对方张弓如满月,一箭射死凶狠的猛虎后,整个人便沦陷了。
而如今,自己整个人也栽在了他的手里。
歇息得差不多了,伤口依然隐隐作痛,方初云鼓足力气缓缓起身,继续往前走着。
当魏谨言见到方初云的时候,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他阴沉着脸,命人把医药箱带过来,顾不得避嫌,赶紧小心翼翼的亲自为她清理伤口。
处理完伤口,敷上不会留疤的伤药,魏谨言舒了口气,然后表情严肃地看着方初云:“谁干的,是不是叶景远!”
方初云恢复了一点精神,无所谓的一笑。“是又怎么样?难道你要跟他拼命?就凭你这样的小身板?”
魏谨言低着头,“总不能让他把你欺负了。”
看他的模样,方初云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我母亲怎么样了?”
其实一如往常,问与不问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是她还是想问问,万一,就醒了呢?
魏谨言摇了摇头。
方初云吐了口气,不再作声。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过了许久,方初云起身要往外走,却被魏谨言一把拦住。
“你的伤需要静养。”
“我知道,可我等不了那么久。”
“你还能去哪里,我家你可以一直住下去。”
“回王府。”
“叶景远那样对你,你还要回去?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方初云笑了下,看着自己的发小,认真的解释道:“只要我一天没在休书上写下名字,我就还是皇
上指定的王妃。他奈何不了我的。”
魏谨言有些闷闷不乐,眼中满是担忧。
方初云拍拍他的肩膀,“谨言,要不你帮我个忙吧。”
一日之后,满城风言风语。
定海侯府二小姐方沐雨,行为放浪,尚未出阁却已经与男人厮混,早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第六章 丧家之犬
风言风语之下,方沐雨几乎崩溃了。
她顾不得身份,直接闯进了王府,找到了形单影只的方初云。
而方初云就像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般,目光平静的看着闯进来的方沐雨。
“你竟然找人败坏我的名誉。”方沐雨咬牙切齿,“你疯了吗!这么做你得不到丝毫好处!”
“你在说什么?简直莫名其妙!”方初云气定神闲地享用着茶点,显得惬意无比。
她不想和方沐雨有过多纠缠,吩咐道:“把二小姐请出去!”
她看到方沐雨就觉得恶心。
方沐雨的生母,方府二夫人进家门后,和正房闹得并不愉快。然而二夫人早逝后,是自己的母亲李慧心不计前嫌,把她视如己出,养护周全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方沐雨竟然恩将仇报,做出了下毒这种事情!
方初云这才知道,那个表面上看上去怯懦的小姑娘,生了一副毒心肠。
王府侍从半架着方沐雨往外走。
方沐雨死死咬着嘴唇,胸膛上下起伏,眼看就要被拖走,突然大喊了一声:“方初云!你这样对我,会遭报应的!当年中毒怎么没把你们母女全带走!”
她笑意是那般的令人觉得刺眼。
方初云从身边侍卫腰间抽出剑,向着方沐雨走过去。
方沐雨脸色大变。
她大声呼救,她也想逃,可是她挣脱不开侍从的束缚。
方初云扬起手臂,眼看就要挥剑砍下。
咣当。
方初云攥着手腕,面色苍白。而剑也掉在了地上。
叶景远不知何时出现,并且一脚踹掉了方初云手里的剑。巨大的脚力甚至踹断了她的手腕。
方初云疲惫而绝望的闭起眼,不去看方沐雨梨花带泪的扑入叶景远的怀中。
听着方沐雨的啜泣声,方初云异常的烦躁,她蹲下身捡起剑,问了叶景远一句:“你一定要保她是么?”
叶景远没有回答。
方初云也没想着能得到回答,带着剧痛,转身走出了王府。
她走了很久很久,久到疼痛都麻木了。
她终于停了下来,坐在一处酒肆放置在外面的椅子上。
天气很热,而她很冷。
她望着远处,看着这街上的人,或相依,或独行。
只有她狼狈的像条丧家之犬。
自嘲的笑了笑,方初云在腰间掏了掏,找出一团烟草。
这是她行军打仗多年来保留的一点习惯。
准备些烟草,嚼一点,止痛用。
疼啊疼啊的,就习惯了。
旁边的椅子被挪动,方初云看到一截黑色的袍子。
她抬起头,对上了叶景远那双淡漠的眼。
第七章 眼前人是诛心人
方初云满心的丧气与讥讽,她看着叶景远,感觉在看一个笑话。
“不去安慰你的真爱,堂堂四王爷,跑来这里干什么?来看我如何落魄不堪吗?”
叶景远不接她的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沉默了一阵,方初云声音沙哑,问道:“你可知方沐雨今日为何来找我?”
“我知道。”叶景远态度平静,和她预想中的暴跳如雷截然不同。
叶景远,就算你听到了这些消息,也会选择无条件的信任方沐雨、爱护她吗?
你可曾有丁点这般对我?
方初云胸闷得很,好像窒息一般,充满了绝望。
手腕的剧烈伤痛,更是在提醒她,在叶景远的心中,自己是个什么地位。
他将方沐雨放在心尖上,哪怕她犯下万千罪恶,他也不在乎。
方初云彻彻底底的输了,输给了方沐雨,也输给了自己。
她还完好的那只手握紧拳头。只是,她怕是不能遂了某些人的心愿。
这王妃的位子,如果想要,必须要付出代价。
方初云心灰意冷,不想和叶景远多说什么,起身欲走。
“不要做些顾影自怜的事了。”
叶景远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冷冷说道。
方初云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
“沐雨所谓的丑事,跟你比起来,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叶景远站起身,后手掌握住了她的脖颈,拇指按在颈窝处,让方初云不敢动弹。
他凑到方初云耳边,声音低沉肃杀:“散播消息的那个人,我已经解决掉了。”
方初云瞳孔猛地一扩。
叶景远语气轻松,却讲出一场残忍的话,“我本想用三千六百刀将他剐干净。可没想到的事,才两千多刀,他就扛不住死掉了。为此我重重惩罚了我手下的刽子手。”
方初云身体不可察觉的颤抖起来。
叶景远松开她的脖颈,用帕子将手擦了几遍。饶有趣味的观察着方初云。“陈尚书的儿子曾和别人起过冲突,三日后离奇暴毙。而跟他起冲突的那个人,叫魏谨言吧?听说,精通医术?”
方初云的颤抖更加明显。
她看着对方,就像看着魔鬼。
如果她不乖乖听话,那么坠入地狱的不光是她,还有她的好友魏谨言。
方初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叶景远变得陌生、变得面目全非。
但她似乎又明白了。
娶自己之前,他并非如此。
都是自己,让他满心的恨意,最终变成了如此阴冷可怕的人。
见到方初云如此表现,叶景远十分满意。
他讥讽的说道:“这个魏谨言,你就这么在乎他吗?当初我命人要去杀你的母亲,都没见你如此表现。”
方初云不言不语,只是死死盯着叶景远。
叶景远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好像训狗一般:“我的耐心有限度。若想要你跟魏谨言无事,那就老老实实的。乖乖签了休书,像个死人一样活着,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
方初云唇角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她僵硬着身子,看着叶景远扬长而去……
第八章 恩断义绝
散播方沐雨名节消息的人,是她找的。
而这件事,是真的。
那个男人原本是侯府上教丹青的先生,因为生得俊俏,被方沐雨看上了眼。一来二去,成了奸情。
直到后面侯府和四王爷之间订了婚事,方沐雨这才与他断了关系。
这男子原本是想大闹一番,得亏方初云出钱出力,这才把事情控制住,压了下来。
如今,她不想管了。
就算刚才叶景远拿魏谨言威胁自己,她其实也无所谓的。
叶景远的威胁怕是要落空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让方沐雨死。
……
又呆了一会儿,方初云转身“回”了定海侯府。
依然是下人阻拦,依然是通报后才能见到面的父亲。
等方初云来到前厅,方兴国手里拿着藤条,见到方初云后劈头盖脸就往下打。
“瞧你干的好事!”
“你为了自己私欲,竟然还想毁了你妹妹!”
藤条并没有打在身上,而且在落下的一瞬间被她握住。
疼,手心火辣辣的。
但方初云并不是很怨恨父亲。
从小,他就更偏爱二女儿。而且,他其实更爱他自己——以及自己的名声。
不过,自私的人只要满足他想要的,最好摆平,不是吗。
“给我一千两黄金。”方初云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陌生,“外加你武库中的御赐良弓。我与四王爷和离。”
方初云的话让定海侯愣了一下,继而一脸的狂喜。
“云儿,真的吗?”
方初云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以定海侯的家底,千两黄金虽然有点多,但并非拿不出来。
钱,到时候留下来照顾母亲。
弓是当初皇帝赏赐下来的,是不可多得的良弓。
良弓利箭正好杀人。
定海侯本不是个大方的人,但是和能与四王爷攀上关系来比,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赚得利益的投资。
一时三刻,方初云的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她又多要了一辆马车,载着东西前往魏家。
而一封书信,已经命人送往四王爷的府邸。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第九章 伤心一箭
千两黄金把魏谨言吓到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方初云:“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金子。”
方初云又将弓摆放在桌子上。
她性子本就有些男儿气,否则也不会舞刀弄枪,最后称为难得的女将军。
“谨言,我母亲就托你费心照顾了。”
魏谨言一愣,面带不安,试探的问道:“你要做什么……不要冲动。”
“不要做傻事。”魏谨言劝道,“因为一个男人,值吗。”
方初云摇了摇头,笑了。“放心,他不配。”
眼看方初云拎了弓箭就要走,魏谨言一时情急,抓住了她的手腕,却只见方初云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魏谨言面色一沉,忙去检查她的手腕,看到情况后严肃的问道:“难道这也是你练武的受的伤!”
方初云低头看手腕,想抽出来,却使不上力。但魏谨言也不敢握得太紧,还是任由她抽出了手。
“放心。”方初云宽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魏谨言抿着嘴看着方初云离开,一脸的担心。
……
方沐雨还留在王府,自在的仿佛自己家一样。
当她走出屋子来到庭院的时候,早已埋伏在外面院落的方初云动了。
拉弓张弦,箭头死死瞄着目标。
这一切,方沐雨毫无知觉。
方初云紧紧勾着弓弦,看着远处的方沐雨,低声说道:“结束吧!”
嗖!
带着致命的风声,弓箭奔向方沐雨。
方沐雨眼看就要中箭!
但是弓箭快,一道黑影更快!
电光火石之间,叶景远扑了过去,将方沐雨推开,肩头生生被箭射中!
叶景远任由箭插在箭头,循着方向看过去。
阴鸷的目光,对上了远处的方初云。
方初云握着弓的手垂下,空荡荡的箭筒被风吹出响声。
她的箭法是出了名的准。
因为过于自信,她只准备了一支箭。
自嘲的笑了,她早该想到的。
方沐雨是叶景远的心头好,怎么会不照顾她的安全。
一支箭是不够的,应该多几只。
叶景远这么护着她,不知道他能承受几支箭?
王府的侍卫火速出动,包围了方初云藏身的民宅。
方初云站在房檐上,身上的衣袍被风吹的瑟瑟的响。
她环顾了一下地面上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卫兵,感觉有些心灰意懒。
不过,她和叶景远解除了婚姻,还是晋朝的将军,他们不敢动手——
——不对!
风声之中,有一声弓弦的响声!
一支箭破空而来,直奔方初云。
正中心口!
方初云眼前一黑,从屋檐上栽落下来。
伴随着四周嘈杂的人声,她失去了意识。
……
等方初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她身上缠着绷带,心口仍隐隐作痛。
幸好她保留着从军的习惯,衣服内穿着一件皮甲,这才仅仅箭头扎入。
否则……
身上还有些低烧,方初云感觉到一丝口渴,扭头找水的时候,她看到了床边站着的叶景远。
方初云虚弱的一咧嘴,“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想亲眼看着我死掉吗?”
“四王爷,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叶景远看着床上的伤者,眼中毫无温情。“的确。我以为你只是执拗,却想不到你是愚蠢!我警告过你,再对沐雨出手的下场是什么。可你却不管不顾。”
方初云目光看向他中箭的位置,有些恍神。
她听见自己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景远喜欢谁不好,偏偏是方沐雨。
方初云毫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激怒了对方,叶景远拂袖而去,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没有人打扰,方初云的精神松懈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涌上全身的虚弱和疲倦。昏昏沉沉的,她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正有人拿着温毛巾给自己擦脸。
睁开眼看去,是魏谨言。
见她醒来了,魏谨言压着火气,严肃的叫了一句她的名字:“方初云!”
方初云看见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眨了眨眼,“干嘛?”
“你这个骗子!”他的语气很重,眼底有怒意,可是大半,是对她的心疼。
“对不起。”方初云收起笑容,“我跟你道歉。”
魏谨言双拳握的咯吱作响。
“你在作践你自己!”
沉默了片刻,方初云轻声说道:“可是,了结恩怨的人,只能是我自己了。”
方初云的模样让魏谨言心中一动,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紧,揉搓,痛的厉害。
他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道了句歉。
两人的关系在这里,方初云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她试了一下,感觉还是无法动弹。
不知道是不是因最爱犬夜叉为箭伤的缘故,方初云总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被抠下了一大半。
“这一箭还真挺狠的。”她自嘲一笑,“叶景远还真的是想让我死啊。”
说着,她发现魏谨言面有异样。
“怎么了?”她问道。
犹豫了一下,魏谨言咬牙回应道:
“初云……你中的那支箭上,涂了毒药。虽然你命被救了回来,可是……”
“你以后,再也不能习武了!”